谢阿丑道:“难道是镇上哪位美貌小姐要比武招亲?”
林故渊没理他。
楼下的客人灌了不少黄汤,嗓门也跟着高了起来,那交谈声有一句两句就刮进了耳朵。
“魔教退避南疆已有十余年,此番公开挑衅必有备而来,只怕三十年前的血雨腥风又要重现……”说话的人发出一声悠悠叹息,却被另一人打断:“胡说,长生老祖早已作古,左掌教魔尊也死了多年,冷先生寡断,只剩一个右掌教红莲负隅顽抗,魔教早已不是当年的魔教,少林寺武备森严,一封英雄帖号令天下好汉,我就不信,魔教乌合之众,能敌得武林多少英雄豪杰?”
又有人道:“魔尊已死?贵派哪里得来的消息?是否可靠?”
“千真万确,我派近日得到消息,有人在入蜀途中的一山洞发现了一具白骨,手里握的正是魔尊从不离身的乌月刀,若不是他本人,谁能夺得了他的兵刃?”
“不知为武林除害的是哪位英雄?”
“那就不得而知了……听说魔教内部矛盾重重,焉知是不是死于自己人之手?果然天道轮回,恶有恶报!”
楼下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其中一人声音尤其震耳,地板天花板跟着嗡嗡作响,若是平民百姓听见了,只以为是个嗓门极洪亮之人,但林故渊却听得出来,这笑声透露出浑厚内力,必是修炼过“狮子吼”一类的内功。
此处竟有少林门人?他心里一动,手里的筷子失了分寸,在碗边轻轻一磕,驼子飞快瞥他一眼,嘿嘿笑道:“呦,跟咱们一路人,走,下去看看。”
林故渊道:“不可造次。”
“放心,打打杀杀我虽不在行,可要论走南闯北浑水摸鱼的伎俩,不是我吹,谢老大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驼子道,“一会你看我眼色,要是坏了事,要打要骂随你。”
林故渊本想再听一阵探探底细,耐不住驼子再三催促,跟着下了楼,只见他俩位置正下方的一张红木圆桌围了约十数人,听了一会,方才那洪钟般的嗓门就在此处,驼子抢先一步走上前,朝众人作了个揖:“诸位,诸位,咱爷们也正赶去少林,能否结个伴,借地讨杯水酒喝?”
他穿着一套墨绿绸缎遍地钱锦袍,像是个富商,但相貌奇异,满脸谄媚笑容,又说着一口不伦不类的江湖腔,桌旁的酒客无不惊讶,林故渊无奈,只好跟上前,抱着用布紧紧缠绕的长剑略行了个礼,示意驼子所言非虚。
坐主位的是位身穿白布衫、鹤发白眉的老者,手里一对墨玉石球卡啦啦转得飞快,道:“不知来得是哪门哪派英雄?”
林故渊道:“不敢当,我是……”
昆仑派的昆字还没发出来,驼子突然张大了嘴,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喷嚏,擤了两下鼻子,道:“对不住对不住,人一上了年纪,小毛病忒多。”他接着林故渊的话茬道:“我家少爷是祁连山雾冰阁圣手仙人钱万里门下弟子柳三昌是也,奉师门之命赶往少林共抗魔教,至于驼子我嘛,嘿嘿,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跑腿伺候人的。”
林故渊深深看他一眼,驼子给他使个眼色,示意他别多言。那老者皱眉道:“雾冰阁在雪山深处,圣手仙人一向甚少露面,倒没听说过有位姓柳的徒弟。”
驼子反唇相讥:“你这老头也知道我阁主不问尘世,阁中有弟子无数,你怎能一一认识?”
老者思忖片刻,突然笑道:“失敬失敬,我只道雾冰阁定不为俗事所累,没想到也讲江湖道义,真真可敬,犹记多年前我四处游历,曾有幸路过贵派,贵派风景甚雅,门口一对白鹤石雕更是出尘绝世。”
林故渊心里一紧,他听出这老者是有意试探,生怕驼子圆不过去,但驼子口中说得雾冰阁确实少有人知晓,连师父在讲述江湖各门派渊源时也只一句带过,他哪知道什么白鹤黑鹤的典故?
不想驼子倒竖起两条杂乱的眉毛,怒道:“你这老头,没见识就没见识,何必瞎编乱造让人笑话,雾冰阁确实曾摆过一对白鹤,百年前就毁在雪崩里了,只剩光秃秃两块石座,你这老头子要么见了鬼,要么自己就是个老妖怪!”
大家发出一阵哄笑,那老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讪笑道:“西域多邪门歪道之徒,我这是怕魔教的探子混进来,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乃青峦峰金鸡门‘白羽凤鸣’范千休是也,给柳公子陪个不是,公子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