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信物是大事。
林故渊用剑指着谢阿丑的后背,逼他把周遭角角落落找了个遍,爬坡上树,挖坑钻洞,锦盒没找到,毒虫野蛇倒是翻出来一堆,得亏了卓春眠送的避虫珠才没半路横尸。
谢驼子在树洞里摸出一根死人的大腿骨,又撅着屁股从树底的枯藤堆里搬出两扇被野兽啃得残缺不全的肋骨,之后无论林故渊怎么威胁他,都一副凛然赴死的表情,说什么不肯再找了。
树林幽深,野兽四伏,林故渊不敢大意,又怕随意走动迷失方向,只好作罢。
只是可惜,初入江湖,还没觑见武林纷争的影子,就丢了拜山门的名帖。
两人牵着坐骑,整整五六天才走出林子。
拨开一人多高的蓬草,看见远处小路的时候,两人已是满面尘垢、衣着褴褛,四只眼睛灼灼放光,驼子倒还罢了,本身尊容就不敢恭维,林故渊却惨,数天未曾梳洗,胡碴长出老长,一身的臭汗,哪有半分昆仑名士的风采?
他也顾不得君子端方,摇摇晃晃骑在马上,恶狠狠地啃一只白面饼。
又赶了两天路,才到了百乐镇。
百乐镇果然如其名,熙熙攘攘,人流如织,街市商品琳琅满目,有中原的茶叶、瓷器、丝绸布匹,也有西域来的香料、草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巧手工小玩意儿。
两人旅途劳顿,早没了游玩的心思,牵着马沿街寻找一家干净的客栈,谁料连问了几家都已经客满,等走到第五家客栈时,天已经擦黑,谢驼子又饿又累,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林故渊走进客栈,客客气气的刚说一句请问,店小二正趴着假寐,听见动静,头也不抬,伸出一根手指朝外一指:“没房了。”
林故渊转身要走,那驼子却不依了,道:“小兄弟,你脸皮太薄,走江湖投店可不是这么个问法。”
林故渊道你待如何,驼子嘿嘿一笑,转身一把抓住店小二的领子,摆出一脸凶相:“喂,大爷要住店,收拾两间干净的上房,切二斤牛肉,预备一壶好酒,告诉你,别看大爷穿得不体面,兜里有的是银子!”
那店小二也识时务,登时赔笑:“别生气别生气,不是怕你们没钱,是实在没有房间了,不信我带您楼上楼下转看一圈,别说上房,连后房仓库都收拾出来住人啦!客官您有时间吵架,不如趁着天没黑透再多跑几家,要不然今晚就要在西郊破庙里凑合了!”
林故渊示意驼子放手,奇道:“生意竟如此好?”
“可不是。”店小二点头哈腰,“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镇上突然来了好多像您二位这样……这样……”
他打量着林故渊和谢驼子的破衣烂衫,做了个为难的表情:“呃,打扮随性的客人,把全镇的客栈都住得满满当当,我们掌柜的还特意做了块新招牌!”
说完从背后拿出一块木板,往柜台咣得一放,只见木板上歪歪斜斜用黑漆刷着五个大字:“要打出去打!”
别说,那木板虽然簇新,上面却已横七竖八的刻上了好些刀痕剑痕。
林故渊:“……”
谢驼子抽了条木凳,一屁股坐下去:“哎呦喂,我这脚疼得不行,肚子也咕咕叫,可实在走不动了!”
林故渊问店小二:“不住店,可否借地打个尖儿?”
店小二苦着脸:“对不住客官,我们店小,每天统共预备那么些吃食,客人突然爆满,自己店里的都不够,实在没东西卖给您。”
驼子一听连晚饭都没着落,愈发大声的抱怨起来。
店小二道:“您要吃饭,我给您指个去处,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有一家挂灯笼的二层小楼,匾上写着‘永隆酒楼’,那是我们镇上最大的酒楼,您去看看还有没有位子,住宿的事就爱莫能助了。”
他摊了摊手,示意再无他法,林故渊点头致谢,抓起哼哼唧唧的谢驼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