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不远处的宫殿难得传来了喧闹声,躺在破旧的床榻上的静淑翻身打了一个哆嗦,她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将没有盖好的已然露了小香肩的被子捞了起来,赶紧如蚕蛹一般裹得严严实实的。
说倒春寒就倒春寒,这个鬼老天,真心不给他们这些宫城里头挣扎的小人物们面子。昨儿半夜突然冷了,静淑已经被冻醒了三次,来来回回起身,想要唤卫嬷嬷和丝竹她们盖被子,可想着她们睡得熟,别招惹得她们生病了,她身边也就这么两个得用的人。
再者透过那幔帐,瞅见门窗关得严实,重生前比这更冷的天都遇到过,不都是熬过去么?
她将脑袋钻进被窝里头,脑袋瓜子顶门有点凉,安慰自个定然是最近吃得好了,身子骨反而娇贵了。
可越睡越冷,她实在忍不下去了,一个掀开被子,扯开幔帐,往左边一瞅,好家伙!窗厩竟然开着!春寒风一阵阵地打着,它倒是沉重得紧,慢悠悠,只挪动一点点,让静淑都想要吐槽了,说不定整个宫殿中,就这窗厩最值钱。因为,重啊!
“丝竹!嬷嬷!”静淑将被子裹身上,扯开嗓子嚷,卫嬷嬷和丝竹前后脚进来,慌慌张张。
“公主起了,丝竹,赶紧烧水!”丝竹转身就跑。
静淑穿上百碟鹅黄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福腰带,不过是用红绳编织成的,上头随意挂上一小荷包,边角都磨得起了毛。
卫嬷嬷见着静淑这公主的配置,再对比下南安公主,心尖酸呐。
“嬷嬷,昨儿谁来开窗了?估摸开了大半夜,可把我冷惨了。你悄悄查查!”静淑的脖颈碰触到了襦裙的帛布,哆嗦了下,抖了个冷激灵。
卫嬷嬷一听,心中的酸涩褪去,转而是怒火攻心了,压低了嗓音暗骂那些个老虔婆,也就那些个需要养老的嬷嬷惦记着那些个钱,才来做这些个坏事。
幸而佛祖保佑,静淑公主身体无恙,真是万幸。
丝竹一进来,将热帕递给静淑,静淑盖在了脸上,又一抖,脸红润了不少,丝竹搓热了手要给静淑上妆,静淑摆了摆手。
“前头在闹腾什么?搅了人好眠!”静淑嘴巴粉嫩一嘟,眉眼灵动中充满了娇憨之气,软绵绵的小奶音让人心痒痒,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捧上来。
卫嬷嬷低声哎呦一声,“小祖宗,那是太后娘娘设宴啊,不过听说您身子骨弱,就放了您的假,太后娘娘到底是体恤您的。”
“听说今儿的设宴可大场面了,朝中大臣都带着女眷过来呢。连天师和相国寺的住持都到场了。”
静淑自是明了,建朝之初,信天师预言,后来父皇不知为何,改信了佛,等父皇驾崩,当今继位,又开始重用了天师,不过太后娘娘对天师似乎有些许意见。
静淑摸了下头上的小包包上别着一六尾凤凰,有些暗沉了,听说这还是父皇在世时赏赐给她的,上辈子这个凤凰被南安公主拿走了,即便南安公主梳妆台上有无数只凤凰。
“那,皇上也去了?”静淑看似随口一问,指尖却来回摩挲着小凤凰。
丝竹一听,噤声了。
静淑蹙眉,转过身看向丝竹和卫嬷嬷,眼神中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寒意,与那娇憨的面团子脸格外不搭。
卫嬷嬷与丝竹两人一对视,知晓静淑公主有一些个痴性,认准了的事儿,定然要知道的,与其等会出了事,还不如现今把事儿的轻重缓急说清楚了。
“公主,您也知晓,这皇上与太后娘娘虽母子情深,可到底并不常在一块儿,太后娘娘设宴,可皇上课业繁重啊,哪里能脱身去宴会上,听说推拒了。”
卫嬷嬷说话遮遮掩掩,不过静淑倒是勾起了唇角,这一层遮羞布只不过没有撕毁罢了,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小皇帝跟刘太后一直都对着干,毕竟父皇也一直看不上刘太后的做派。
“行了。”静淑公主果断地把小凤凰钗子一拔,放在了梳妆台里头的小盒子,上了锁,“这小凤凰是父皇唯一留给我的念想,还是别拿出来了。既然皇上不去,我也不去,合宫就我们两人没去那宴会,我去看看皇上吧。”
“这......”卫嬷嬷神色艰难地蠕动了下嘴唇,刘太后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静淑公主不得前去拜见皇上,她倒不是怕自个被责罚,她已然老了,一卷席子也就够了,可静淑公主是多么美好的年华,哪里能惹到那只母老虎?
静淑公主小手拉扯着发髻,扯得脸都皱了起来,哎呦了一声,丝竹赶紧上去帮忙解开了,静淑透过铜镜瞥见了卫嬷嬷眼底里头浓浓的担忧之色,笑着安抚卫嬷嬷,“嬷嬷,我梳成小丫鬟的发髻,总行吧?”
“行......吧。”卫嬷嬷一个“行”字在喉咙里头滚来滚去,才落了出来,若不是想起昨儿那窗厩突然被打开,她定然要拦住的。
反正横竖都是死,拼一次说不定有些许盼头!
“不过,公主,您不能待太久,说不得,太后娘娘派人盯着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