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头的院子春意盎然,京城中到处有春的气息。前几日南安公主早就纠缠着周太妃,拉扯上了博陵公主,禀告了刘太后,今儿一大早,就乘坐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宫外去了,说是去踏春,还搞了一个什么游春宴,起了一个宴头,之后定然便是一连串的回请。
静淑公主以感染了春寒为由头,推拒了。但到底也耐不住春意,便拉扯着丝竹,往辽西公主那走了一趟。
辽西公主住的辽春殿,全都刷了一片新,就等着下半年出嫁的时候用,据说公主府也建得差不多了。
才刚踏进辽春殿的二门,便有辽西公主身边的宫女在候着,与静淑公主见了礼,便领着她往里头去。
院落里比起静淑的谨身殿院子要花团锦簇多了,还特意让内务府从江南花了重金买了一棵石榴树,精心看护着,就等着石榴上了枝头时候摘下来给辽西公主添妆,取多子多福之意。
辽西公主身形略微细瘦,双眸沉静,一张马脸,略长,笑眯眯地在内殿门口等着,望见了静淑,便上前来牵着她进了寝殿内。
里头贴满了各种红色的花样儿,很多以前静淑看到的旧家什全都搬了出去,空了一大片,静淑略微将目光停留了一会,辽西公主心思细腻,笑着解释:“那个地儿是把旧家具都拿出去翻新了,一些什么衣柜、衣橱之类的,如今我就用着些个藤编程的旧箱笼。”
“你喝茶,这是新春雨露下的第一茬毛尖,等会你带一些回去尝尝。是我表兄家特意送进宫来的。”
辽西公主嫁的正是起生母宋妃的嫡兄幼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便是前世,两人婚后也和和美美。
静淑轻轻翻开茶盅盖子,茶汤翠青,上面飘着一缕浮白,悠悠荡荡,闻着茶香,心神宁静了不少,轻轻入口,不见其涩感,生津止渴,唇间满是香意。
她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两下,露出一丝满足,嘴角微微上扬,辽西公主让人上了盘糕点,轻轻推到静淑面前,“你吃点。”
静淑羞涩地笑了一下,吃了一块。
糕点吃过后,辽西公主这才毁退了其他人,拉扯静淑的小手,摆出一番促膝长谈的姿势来,看得静淑有点害怕。辽西公主是所有公主里头私下里对她最好的,且辽西公主说话稳重,颇有些大姐姐的味儿在,每每拉着静淑私底下说掏心窝子话,往往都跟老夫子一般,听着是为着你盘算得多了,可过程却苦不堪言。
见静淑小脸蛋已然要皱成小苦瓜了,辽西公主暗自摇了摇头,直白地道:“你看看我这些置办的嫁妆,有多少是内务府里头给的?又有多少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这就有些问倒静淑了,静淑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对这些东西都不太通,只茫然地摇头。
辽西公主嘴角勾起一丝讽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管是前朝还是如今世家大族,凡是生了女儿的,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置办着嫁妆,生怕嫁出去的女儿被人怠慢了。可我们即便是贵为公主,不过是有了些许所谓的虚荣罢了。”
“内务府按着规定,给了我一千两的银子作为置办嫁妆,我们公主的规格,哪里是一千两能够办起来的?便是周丞相府中嫁的庶女,都用了三千两,这还是明面上的。太后娘娘的赏赐,得等到出阁那日才瞧见。”
“其他的那些,都是我母妃补的。”
“你可知宜阳出嫁时,宜阳的母族手头不富贵,有些还是掏了夫家给的聘礼钱。虽是尚驸马,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我是母族家中还算宽裕,可你呢?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太后娘娘如今这般对你,想想你今后的日子,你总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静淑愣愣地走出辽春殿,耳边环绕的都是辽西公主的话。她重生前压根就没有过问过嫁妆,倒是忽略了这些大事。
不行,她不能只靠着卫均了,以往想着避着小皇帝远远的,可刘太后对她恨之入骨,只能是小皇帝了,也不想让他偏着自己,明面上一碗水端平,已然最好了。
静淑这么一想,便往太和殿方向去。
太和殿离辽春殿不太远,不过是走了一刻半钟就到了。白日里,太和殿的殿前都站满了朝臣,过了正午,空无一人。
静淑想着,总要有些个由头才能过来,便招手让丝竹过来,“你去找只风筝来。”
“公主,咱们库房里头没有风筝啊。”
“那.......去找找那个小夏子......再给点银钱,快去快去!”静淑找了个僻静遮阳的地儿蹲着,等腿蹲麻了,改成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托腮,等到静淑肚子咕咕叫了,她才见着丝竹,手里扯着一风筝儿,是个燕子,另一只手还卷着一东西,包着。
“风筝你拿着,你瞅瞅哪个树枝能挂上,挂上头去。你手里什么东西?”
丝竹将那一卷往静淑手里放,“小夏子给的,说是孝敬您的。”
“花了多少?”
“一分都没要。”丝竹也觉得拿得烫手,可眼瞅着小夏子那副她若是不接,只怕命都要没了的胆战心惊样儿,丝竹只能拿走了。
静淑一听,也没多想,“料他不敢诓我,定然是好东西,我拆开瞅瞅。”静淑拿起这一卷,正要拆,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熟悉的身影,是他,那个在卫均住处的小太监,怎么跑这来了?
这么一想,静淑便丢下丝竹,往卫均离开的方向跑去。
丝竹瞅了瞅风筝,跺了跺脚,只能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