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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婧的这番话一说出,饶是霍斯呦和祁六笙心中有数,但是都是一静。
霍斯呦禁不住转过头去,将额头抵在祁六笙的手臂上,颤巍巍地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泪意止不住地涌上来。
办公室里充斥了死一般的寂静。
霍斯呦在备孕的时候自然是了解过相关怀孕以及生产的知识,当时她就知道怀孕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多大,这种伤害不仅是来源于对身体上的,还有对心理上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并不是说多想做一个妈妈,她还年轻,也的确如祁六笙所想的那般,谁愿意被家庭和孩子束缚住?
她原意只是想和祁六笙在一起,再多的她并不想理会。
然而祁六笙一直以来都是避开她,他待她自然是温柔有加且放纵,但是他给她的这些都不够,全都不够。
他没有多强的求生意志,有很多事情都是为了做而做,为了他的这个身份,为了他的人生尊严。
一旦病痛再次袭来,他很可能不会再想活下去。
他过得太苦了,他的辛苦她全都看在眼里。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便想抓住一些什么,与他一起留下一些什么,这样他就不会轻易对人间失望。
因为,那时候不仅有她,还有他们的宝宝爱着他,支持着他啊。
她不想让他一个人走下去,她想陪在他身边,可是他不愿意的话,没有人能够逼迫他。
他避开了她整整一年,逼得她不得不和秦森假订婚来逼他出来,由此可见,他是多么倔强。
这也更加促使她做下这样的决定。
只是并没有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罢了。
“我刚刚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陈婧看着他们变得逐渐难看的脸色,虽然表情还算平静,可但凡有些责任心的谁听到这些话心中不是一片惊涛骇浪?
“或许我的话是冷漠无情了一点儿,只是,如果胎儿不适合生下来的话,趁早做下决定会更好。以免发生什么别的让你们后悔终生的事情。”陈婧并没有将事情说得过于严重,而是将很可能发生的情况告诉他们。
霍斯呦对怀孕的事情有过一定了解的,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而祁六笙至不济,也是浸在药罐子里这么多年,蒋坤也是他的好朋友,常常出入医院,医院里的生离死别他也是清楚的。
怀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需要做的准备非常多。
就算怀孕前的准备做好了,可是在孕期之中也有许多诸多可能发生。
比如胎心无法发育,比如因为家族遗传而有可能导致的畸形,也比如外力因素而导致的滑胎等等等等……
无论哪一种,都只会对母体及家庭产生无法磨灭的负面影响。
祁六笙是绝对没有想到霍斯呦真的想要这个胎儿的,所以才在知道他暗中让她服药时情绪这么激动。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合使她怀孕,虽然医生早就说过他无法轻易使人怀孕,可是总有那么几个意外发生。
而现在意外就是这般出现了。
他忽而有些痛恨蒋坤自作主张将他们陷入两难的境地里。
如果他自己去买避孕药,而不是假手于人,如果他好好开公建诚地和霍斯呦谈一谈,或许就不会落入现在的境地。
归根到底,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
要怪,就怪自己这般粗心大意、长期逃避。
祁六笙一时半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感受到手臂上有冰凉的泪意渗透到他的皮肤里,一瞬也凉透他的心底。
他转头看向霍斯呦,见她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儿红润的面色又再次变得惨白,下意识搂住她的肩膀,轻轻亲了亲她的发顶。
就好像仿佛这样,能弥补一些什么,能释放一些什么。
他知道这件事情对霍斯呦的影响定然很大,他也无法想象在电梯里发生的事情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影响,但是不论如何,该负主要责任的人是他。
他无法用言语去安慰她一些什么,只能陪在她身边,让她有安全感。
她并非是独身一人,她还有他。
“关于我刚刚说的事情,你们两位可以慎重考虑。”陈婧见他们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儿,已经是不忍心说下去了。
但凡有些人性的,而且霍斯呦早就做好了准备的,骤然听见这样的消息,怎么样都受不了吧。
“我给你们一些时间去讨论去考虑,待会儿我再回来,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初步考虑的结果。”陈婧不忍心逼得霍斯呦这么紧,这件事情祁六笙固然有责任,可是最后的决定权是在霍斯呦身上。
现在说来,最好的做法还是让霍斯呦将这个不确定的因素打掉,事后再好好调理一番,以后未必不能再怀孕。
最主要的是因为她的情况太复杂了,祁六笙长期用药,身体状况也不好,两人生下来的孩子致畸或患重病的可能性极大。
她不能让霍斯呦冒这个险。
再则,霍斯呦这一胎无论算不算意外,都十分不及时,现在已经有了滑胎的征兆,真想保胎的话,未来一个月都要卧躺在床,搞不好未来三个月都要躺床上什么事情都别做。
以她现在在演艺界的地位,在娱乐圈里的号召力,她停工三个月或许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事后被人扒出这件事情的话,对她本身的名誉也有极大的影响。
她的敌人会攻讦她,媒体也会乱报导乱猜测,到时候可会得不偿失。
总之不论如何霍斯呦这一胎都太冒险了。
作为医生及长辈的角度,她并不想看着她涉险。
然而话也只能说到这里,再说下去就有诱导他们做出最终决定的嫌疑,只能让他们独自讨论,再商量一番。
陈婧走了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霍斯呦和祁六笙两人。
两人都坐在轮椅上,霍斯呦早上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点儿,坐在轮椅上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看着两人的轮椅忽而觉得滑稽,反握住祁六笙的手笑道:“阿笙,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步?”
她眼里还有泪意,完全是流着泪笑出来的,看着她的模样儿真是分外凄酸。
“呦呦,对不起。”
祁六笙伸手抹掉她的泪水,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逃避,他也无法静下心来和霍斯呦开什么玩笑。
她这样含泪笑着的模样儿实在是太有杀伤力,美人垂泪本就惹人心折,更何况她眼里揉了万分不舍和嘲弄,还有三分茫茫然。
她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明明是天之骄女,无法无天,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但是就是被他害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该怎样作出补偿,也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了。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霍斯呦突然抬起头来,脸颊的泪意未尽,盯紧他的眼睛说道。
祁六笙被她眼里的坚定和决然所摄,无声一震,艰难地开声问道:“为什么?”
他们其实都明白陈婧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她是想让霍斯呦流掉这个胎儿。
“没有为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霍斯呦早已经做好决定,这时候也只是告诉祁六笙而已。
“计划?计划就是用这个孩子将我绑在你身边吗?”祁六笙不想惹怒她,但是这时候是有些痛恨她的固执和任性,盯紧她的眼睛低低说道。
“是,我就是这么无耻,”霍斯呦听着他冷静却近乎无情的话心里像是绞着痛,可还要笑着,微微抬起下颔,“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我在你面前反正没有尊严,反正是那么卑微,我还怕什么?”
祁六笙抿了唇不再说话。
他不想和她争吵,也不想看见她实则痛苦却还要逞强的模样儿,想起两人过往相处的种种经历,真正高兴的可没有多少时候。
她总是追在他身后跑,热烈地对待这一段感情,好像永远不知疲惫,像一个置身于沙漠的旅人,就算最后行囊里没有水了,然而坚信自己能在死之前见到绿洲。
他有幸成为她臆想中的那片绿洲,她的一个憧憬和向往。
但是现实是那么不美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他不想耽搁她,不想她的人生因为他而蹉跎,他想看见她好好活着,和一个正常健康的人生儿育女。
而不是为了他这个半死人而牺牲自己的一切。
可是她的执着和坚持终究是让他无法逃避,面对着她时,他不仅要面对她过于强烈的爱意,也要面对自己为数不多的时光。
那种感觉像站在一处能看到绝色景色的高地上,放眼望去是美好未来,可是他脚底下却是踩着深渊。
难以逾越。
他往前踏出一步只会跌落万丈深渊,永远都到达不了那可爱的美景。
即使短暂拥有过,但是最终都不是他的。
他很清楚这一点,从他出了车祸之后他就十分清楚。
他无法改变,也没想过去改变。
但她硬是将他拉了上来,那么深的泥沼,她将他拉了上来。
“呦呦,我并非是想和你争吵,我只是……只是不想毁掉你。”
祁六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这样的事情,任何辩白和劝诫都是无力,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