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小住,穆娉自从去了京郊姨母家,似乎住上瘾来,从浅夏住到了初冬,直到京城的第一场雪飘来,穆娉也没有回京的意思。
倒是宫里传出消息,这会儿落地了,果然是要给太子和陈王选妃,原本只是给太子张罗,可是辰妃的枕边风吹得太厉害,皇上一个没留意,顺道也帮陈王一并选了。
一时间,京城里适龄待嫁的姑娘,全都列入名册,就连穆桃,也跟着报了上去。
左右选不到自己,穆桃十分安心,并不在意。
楚萧在房中烤火,双手翻来覆去,颇为不定,张权之从廊州买了炭火和几头驴,长途跋涉的让人运到京城。
“公子,这都小半年了,西北局势倒是稳定不少,也没听说世子回京的消息,倒是宫里头,很是热闹。”
张权之故意看他的神色,见他神色无恙,眉目如常,决定继续说下去。
“穆府那位,据说也上了名册,再过几日,各府小姐都要进宫初选,到时候,若是她被选中,恐怕将来也要闹一闹的,她那个脾气,铁定吃亏。”
楚萧加了炭火,里头烤着的两个红薯已经传出香味,外焦里嫩,冒着黄色的糖浆,屋子里四处溢满了这诱人的香气。
“权之,我总觉得你跟我提到穆府小姐的时候,费尽心思的揣摩我的心意,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与她,只是朋友,你也知道,我腿脚不便,这一辈子,照顾自己都是麻烦,更不用说,娶妻生子。她与叶云在一起,也是极好的,你不必为我抱不平,我觉得年复一年的过去,岁月安好,对我这个瘸子来说,也是不错的。”
他把红薯递给张权之,笑道。
“倒是你,前一阵子听说方夏要来,怎的,你们的事情,要定下来了”
方夏是张权之父亲的好友之女,小时候只见过张权之几面,不知怎的就看上了非他不嫁。方夏明媚可爱,肆意张扬,与穆桃性情有些相似,若在一起,估计也是投缘的。只是张权之对她并无情意,如同自己的一个妹妹,礼遇有加,情爱不足。
“若不是因为世代交好,我也不会答应,父亲年岁大了,方家对他们很是照顾,来了信,说是过几日方夏到京城,让我带着四处逛逛,公子,我对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权之,若是方夏真的另有他人,到时候你可要后悔莫及。”
红薯的芯甜糯可人,楚萧多吃了几口,却见门外有人举了伞进来,一袭粉色大氅,头顶还盖了白色狐毛软帽,脚上随着走动,隐约露出那双鹿皮靴子。
“康小姐也在名册。”
楚萧瞪了张权之一眼,那人飞快的闪到了后头,喊了一声,“康小姐来了啊。”
那人进门,站在门外便收了伞,摘下帽子,又将大氅解开,递与下人,这才进屋。
“雪下的太大,出门的时候走得急,还是忘了带一样药材。”
“其实我让人去药铺取就好,你总是这样为人考虑。”楚萧将桌上的暖茶推过去,康妙雪握在手里,一股暖意袭来,她笑笑。
“反正也是闲着,我过来看看,也许你这边研究出什么好物,我也能先开开眼不是,再说,我与你住的并不太远,过来一趟,也当是好友相聚,莫不是你不想见我,所以才会屡次推辞”
楚萧笑而不语,只是转过头,看着她带来的几味药草,只不过让张权之去康家铺子留了方子,没想到这才一日,康妙雪便亲自上门了。
张权之低着头,自然知道楚萧看透自己的心思,并不答话。
康妙雪从桌上拾起那半个红薯,大约是楚萧没吃完的,正要跟着咬,楚萧连忙拦下,“不妥,你若喜欢,我帮你再烤一个,这是我吃剩的,康小姐,我们再熟,也不能逾了规矩。”
不容分说,楚萧的手指不小心滑过康妙雪的手背,一阵温暖,燥的康妙雪有些面红耳赤。
半个红薯被楚萧丢到了炭火里,瞬间传来呲呲的流油声,不多久便飘出来淡淡的糊味。
两人对着门外的大雪,不尴不尬的聊了一会儿,楚萧的意思,是让张权之送客了,没想到,那人自作主张,让下人上了饭菜,留了康妙雪一同用膳。
这种情况,再赶人走,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楚府今日热闹,外头一个穿了红色大氅的姑娘小跑着闯了进来,头上的帽子被风吹的有些偏颇,发丝上面落了雪,也顾不上丫鬟的搀扶,进门便一把推开,带着满身寒气,站在楚萧与康妙雪面前。
两只眼睛盯着康妙雪看了半天,又转头怔怔的盯着楚萧,明眸皓齿,碧波间如同一汪清潭氤氲了层层雾气,莫名的有些哀怨之意,来人正是唐若云。
张权之有些愕然,楚萧回头探寻,他连忙摆手,只是请了康妙雪,并没有再去招惹唐若云,只是,眼下这番情形,已是了然,两位姑娘,大抵都是衷情于自家公子,若非宫里选妃突然,这二位也不会冒着风雪登门叨扰,别说楚萧对她们无意,就算稍稍留了余情,面对尚可的两个人,也无从选择了。
“我倒不知道,妙雪姐姐竟会在此,还比我早来了那么些时候。”唐若云解了大氅,扔到丫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