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便是他们渐行渐远的一生,此生他永远地失去了她。
回程的官轿中,他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似乎有些疲倦。她没有注意到这些,说:“你现在是首辅了,军国大事是不是也归你管?”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说:“何事?”
“表哥说他要参军上战场,可是刀剑无眼,我怕他受伤害。”
“所以呢?”
“所以,我恳求你动动笔杆子,不要派他去太危险的地方。”
“眉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关心别的男人,我会吃醋。”
“表哥怎么会是别的男人,她是我最最亲的表哥啊!”她根本就无法苟同,“而且你与他还有些交情,你就不念及同窗情谊?”
他揽住她的肩,说:“这些朝政大事不用你这个小女子操心,你就给我安心养好胎就行了。”
“我自然不管这些个大事,我只知道若是我表哥出了什么事,我定要拿你是问!”
“眉眉,你这样事不对的。若都存了这样的念头,外敌入侵时谁来上阵杀敌,谁来保家卫国?”
“我不听不听,不要听你的大道理。”她捂起耳朵开始撒泼,“我只想让表哥平安,这样有错?”
“眉眉……”
“不听……啊哟,肚子痛,都是你气我。”她皱起眉,捂起肚子。
真是拿她没办法,明知她在装,他还要表现得关心她。他说:“好了,我争不过你。”
“那你答应我了?”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雀跃地搂住他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小马屁精!他搂着她,让她头靠着他的胸膛,他犹豫了半晌,问:“眉眉,你爱的是我吗?”
她抬起头来,愣了愣,然后皱起眉,泫然欲泣。
“你说的是什么话,孩子都给你生了两个了,还有一个也在肚里了,你却开始怀疑我的忠心?”
“不是的,只是看你对表哥这样上心,我……”
“薛长松,你的自信呢?”
“我只是……想要听你亲口确认一下……”
“那好,这种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表哥在我心里一直是我的亲大哥,我们一同长大,是无法割舍的亲情,如果我对他是男女之情,那就没有你什么事了,就算是皇上赐婚,你也撬不走我,懂了吗?”
养心殿,虚弱的咳嗽声透过层层叠叠的明黄幔帐传出来,听得跪在帐外的群臣个个揪心不已,却谁都不敢出声。皇上醒来了,但情况却似乎不太妙。熏笼里的香幽幽燃着,飘出一缕一缕的青烟。等了许久,忽然幔帐被人拉扯开来,卧病在床已有些时日的皇帝被人半扶起来,那双因病而浑浊的眼睛忽然变得清明起来,在人群中逡巡半晌,却显得有些失落,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后坐在床畔轻轻拍抚着他的背,说:“皇上,您要找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跪在人群中的七皇子。皇后顿感不妙,皇上突然醒转,怕是要立太子交待后事,若是真立了七皇子,那林氏又将翻身。她念头一转,看到不远处的薛盛,说:“皇上可是要找首辅议事?”
薛盛躬身上前来,皇帝却避开了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自己胸口,然后伸出四根手指,随后垂下手,过了一会儿又伸出三根,嘴里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呜呜呜地说不出来。
皇帝很着急,想找人写诏书立太子,可是内闱皆被皇后控制住了,他甚至挣不开她的手,而她还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而他有心无力,根本无法表达。
四加三是七,皇上果真想立七皇子为太子!皇后脸色丕变,说道:“皇上累了,快扶皇上去休息。”说罢起身走出帐幔,正色道:“皇上说他的病并无大碍,三四日便会好,尔等不必担心,都散了吧。”
群臣皆神色诡秘地退了出去,心里却个个明镜似的,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朝堂很快将迎来一场大风暴。群臣们各自在心中盘算着,还没走出宫门,却听得身后震天动地的哀痛之声传来——皇上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