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 但见薛盛穿着她的衣裙, 他手长脚长, 衣裳穿在他身上全都短了一大截, 肩膀处勒得紧紧的吊在身上, 滑稽的很。再见他的装扮,描眉画鬓, 涂腮抹脂,头上还插着几支珠钗, 眼神里写满了尴尬,像一只困兽。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娘嘞, 你这是杜丽娘?”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娘子要看杜丽娘,一时之间上哪寻去, 为夫只能委屈一下自己博娘子一笑了。”
她忍不住捧腹大笑,手指指床沿,说:“快坐下让我看看。”
他无奈地坐下, 说:“你可千万不能往外说, 知道吗?”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就算是毁了。
确实很反差,一向谦谦如玉、衣冠楚楚、官威严肃的薛大人, 在内宅扮女人, 若是叫人知道还不吓得下巴掉到地上。
她憋着笑点着头,作揖道:“您放心吧,薛大人。”
她还敢调侃他, 不过见她开怀笑了,他做的一切也就值了。古有彩衣娱亲,他这叫薛长松男扮女装博妻一笑。
她抬手捏起他的下巴,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啧啧叹道:“你还别说,不愧是会画画的手,你这眉毛比我画的还好,这唇红齿白,五官俊秀的,不看喉结的话,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呀。”她戏谑之意油然而生,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挤眉弄眼地说:“小娘子,给本大爷笑一个呗!”
他一愣,抓住她的手,皱着眉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不以为然地说:“十里秦淮,我偶尔知晓一两句也不是大事,再不济,那水浒里头西门大官人……”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颇为苦口婆心地说:“眉眉,你可不能看这些,这些东西那是你能接触的吗?还有你这都怀了孩子了,可别教坏小孩子。”
她不满地说:“看看怎么了,书写出来就是给人看的,你还看了一箱子避火图呢,你怎么不说不好还连连称赞?我就爱看武松大闹狮子楼、吕布戏貂蝉、霍小玉传……”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不提这避火图还好,一提真是一把辛酸泪,这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恐怕都得指着这些图过了。他呐呐嘴,说:“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爱看什么就看什么,为夫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这还差不多。”她瞅着他,手指头勾勾:“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快快给本大爷笑一个!”
他咳嗽一声:“眉眉,你这就过分了啊,给为夫留些颜面可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你给我笑一个。”她扯着他的胳膊撒娇。
她一撒娇,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罢了,这女人的衣服都穿上了,给媳妇卖个笑也算不得什么吧。
他生无可恋地勾起唇角笑了笑。
“呀!小娘子一笑倾城,若是再唱上一段就更妙了。”她摇头晃脑地说。
他就是能上得天给她摘星,下得水给她捞月,吴侬软语的昆曲这一项,他实在是办不到。
他为难地说:“眉眉,为夫这个音色不适合杜丽娘吧?赶明儿途径苏州,为夫必定为你寻个名角好好唱一场,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