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姝的第一反应是继续逃跑。
在这关键时刻,她总比常人冷静得更快些。她立刻回房收拾。行李不多,三?盏茶时间?就整理妥当。很快,她换上跋涉的外衣,直接跳上甲板,开始嘎吱嘎吱地下放小船。
是浮云官,她便会束手就擒么?
不可能。
不拼到最?后一刻,固执如杳姝怎会放弃?
她向来坚信。天下之大,总有地方能安居的。
“门主!”
身后传来邱蝉等人的声音。
她放绳的动?作一顿,回首,只见?那?几个要好的弟子?都拎着包裹,衣服也没掖好,大有同她一道出?走的架势。
“你们……”
她们大声道:“门主,咱们同你一起!”
“说什么呢!”她立刻蹙眉,“你们几个得去玄天都交换,前途不要了?货单子?不要了?”
有弟子?上前一步,目光闪烁:“门主。没你哪儿来的玄天宗名额,哪儿来的货单子??”
“就是!”邱蝉涨红了脸,瞪了眼身侧青年,“该走的是青浔那?二傻子?!”
“说得没错!”
“咱们把他赶下船吧!”
“有道理!凭什么是咱们走?”
“等等,你们……”
杳姝被这飞快的转变弄晕了。
然而?义愤填膺的女修们已飞快动?手了。
一盏茶后,青浔被暴躁女修们连踢带揣地扔下了船。他可怜兮兮地抱着小包裹立在摇晃的小破木船上,沉默地望着那?艘商船渐行渐远。
“杳娘……”他失神?喃喃,“祝你,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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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开始了在麓川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青浔说得没错,宋谨确实铁了心地要找她。每个港口,不论是私家还是公立的,都能瞧见?浮云卫们带着画像梭巡。然而?船上的物资,淡水,总是需要补给的。不得已下,杳姝只能让女修们下船采购,然后在半个时辰内启程。
女修们没有抱怨,但这浪荡艰苦的日子?仍令许多人憔悴起来。船上也不复往日的欢声笑语,人们只是慢无比目的地从这里,飘荡到那?里。
周而?复始。
第十日起。
杳姝开始感到厌烦。
这样的逃蹿除了浪费时间?外别无作用。更重要的是,薄鱼一案上,仙女宗弟子?们功不可没。她们明明可以?得到玄天都的褒奖的,同她一起到处流浪算什么?
她们该接受的是鲜花与掌声,而?不是麓川上没日没夜、看不见?尽头的逃亡。
她在厢房里沉默地坐了许久,终于握紧了拳,做出?决定?。
杳姝起身打水,细细地洗漱一遍,换上了圆月祭那?日买的白裙,还戴上了那?翠绿的发簪,最?后敲响了傅昭的门。
自薄鱼案后,傅昭一直在船上修养。闲来无事,便在房中侍弄他的那?些兰花,很是悠闲。
见?她深夜探访,傅昭讶异地蹙眉:
“杳门主?”
杳姝披散着青丝,一缕缕的发梢尖儿还在渗水。她上前两步,将自己投入了傅昭宽阔的怀抱。
他微怔住。
她的身体僵硬,四肢冰冷,甚至有些颤抖,像被冻坏了的猫咪。
“傅昭。”
她第一回连名带姓地喊他大名,语气?冷静却又脆弱。
“对不起。”她轻声道,“请允许我任性这一回。”
说完,她踮起脚,微凉的嘴唇直接覆上了他的。
她先是很轻的啄咬,给了他推开自己的机会,傅昭既不主动?也不抗拒。可接下来,她的动?作急切热烈起来,傅昭微怔,逐渐意?识到了她想做什么。
“杳门主……”
“对不起……”
她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浑身轻颤。
如果明日就将失去自由,她想在今晚恣意?放纵,丢掉包袱做自己想做的。即便被拒绝,不被理解,也没有关系。至少她试过了。即便明日就被带走,她也不留遗憾。
“杳门主……”
杳姝颤着退开,眼眶微红地望着傅昭:“……我没法解释。我知道一切都很鲁莽很突然。但我就是想这么做。我已经没办法理清自己了,傅昭。”
她无法区分,这是因为?本能的喜欢,是想寻求慰藉,还是想报复宋谨……所有的情绪都糅杂在一起,最?终指向了一点:
此时此刻,她在疯狂地渴望着这个人。
“你大可拒绝我。”
她嘴上这么说,却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紧紧扒着大树的枝干。
耳际传来傅昭微热的叹息。
一柱香后。
他抱着她去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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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平息时,应是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