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殇接过来,发现上面绣的乃是一对展翅双飞的比翼鸟,抚摸着上面不平滑的绣面,再看着冼幽一脸柔和温顺却明显疏离的神情,不知为什么莫无殇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愧疚感。
于是他也不顾辰妃在场,上前将冼幽扶起来,脸上带着十分温柔的笑容,“幽儿辛苦了。”
“只是皇上不要嫌弃臣妾的手艺粗糙才好。”
“怎么会。”莫无殇搂住冼幽的腰,神情满满的都是宠溺,“只要是幽儿绣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朕都喜欢,在朕的心里都是最好的最喜欢的。”
冼幽故作娇嗔的捶了莫无殇一下,“皇上又在打趣臣妾。”而莫无殇则笑出了声音。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亲密互动的辰妃则漏出了尴尬的神情,想掩饰也掩饰不掉。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没办法她亲口在莫无殇面前说了自己现在也不会发脾气耍小性儿了,所以此时也不敢言语。只是用眼神狠狠的瞪着冼幽。
而冼幽虽然一直在同莫无殇说着话,却也将辰妃的一系列小动作全部收入了眼底,但是她却不动声色什么都没有显露。
晚上,莫无殇到月华宫用膳。
“臣妾还以为,皇上是已经看腻了臣妾了呢。”冼幽满嘴醋味地说着,虽然脸上是一副小女人撒娇的样子,但心里却为自己所说所做的恶心不已。
莫无殇见此,故意蹙起眉头道,“呦,这屋里怎么这么大酸味儿啊。”然后凑近冼幽,明知故问道,“难不成我们幽儿是吃醋了?”
冼幽在莫无殇突然凑近自己的时候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不自然地挺直腰背,但是一切只是一闪而过,她仍旧是平常的模样,“臣妾可听不懂皇上的意思。”
然后低下头,喝着温度正好的碧梗粥,额发垂下来,看不真切眼底的意味。
莫无殇也只当冼幽是脸皮薄害羞。
“幽儿,你应该知道,这前朝和后宫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辰妃这件事……”
“辰妃姐姐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感情,我知道前些时日皇上只是一时气愤,其实心里还是很惦记着辰妃姐姐的。”冼幽抢先一步说道。
莫无殇却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他的神情满是认真,“幽儿,朕说过,在这后宫里朕最爱的人是你,也只有你,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点。关于与辰妃存在日久生情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形势所迫。”
莫无殇看着冼幽的眼睛,眼神中饱含深情,“幽儿,你要相信朕。”
冼幽与莫无殇对视着,看着他眼底浮动的感情,不知为何眼底却突然又一阵凄凉。
上一世,她那样掏心掏肺的对他,哪怕即使到最后也算不得爱,但终归也有情。可是最后他却那样对她,给了她那样一个凄凉的结局惨痛的教训,从而造就了如今这个心机深沉无时不刻不在戴着面具的冼幽。
而在这种时刻下,他却每每都用这种深情的目光,看似真心的作为来戳动着她的心神。
莫无殇,真的是一个很不容易看透的人。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莫无殇看着冼幽久久都没有反应,于是有些奇怪地问道。
冼幽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在眼中挤出一点泪光,整个看起来又添了一份惹人怜爱的气质,“没什么,臣妾只是……只是太感动了。”
莫无殇轻轻地拍着冼幽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傻丫头。”
“那皇上您……”
“皇上,辰妃娘娘宫里的太监来报信,辰妃娘娘昨夜受风导致感染风寒,如今发着高烧还不停地念着您的名字,想让您去看看呢。”一个侍女上前来焦急道。
“让我看有什么用,不是有太医吗?叫太医去便罢了。”莫无殇却十分干脆利落的拒绝道。
“这……”报信的侍女面容有些为难,于是转头看向了冼幽。
冼幽立刻道,“皇上,您还是去看看吧。”
“可是朕今天想跟你在一起。”
冼幽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一脸的宽和,“皇上大可不必担心臣妾,皇上今日能为这件事情特意来臣妾宫中宽心,臣妾便已经十分知足了。”然后轻轻地将莫无殇往外面推,“辰妃姐姐生病,皇上理应探望的。”
莫无殇看着冼幽,却仍有推却之意,于是冼幽又道,“皇上,若是辰妃姐姐就此有个什么闪失,您也不想臣妾落得一个狐媚惑主的名声吧。”
莫无殇见状,觉得冼幽的话也在情理,于是也便不好再说什么,再三叮嘱冼幽并保证明日一定来陪她之后,这才跟着太监出了月华宫。
看着莫无殇渐渐离开的背影,冼幽脸上的笑容攸然下落,她伸手慢慢的擦掉眼角刚刚流出来还没有干掉的泪水,面无表情,眼睛里却闪烁着莫名令人恐惧的光芒。
然后她吩咐了红笺翠烟稍作洗漱,铺好了床铺然后准备睡觉。
模模糊糊的梦里,有着鹅毛的大雪。
冼衣玉带的男子面色柔和,轻轻地为身前的女子折了一只嫣红的梅花,“寒梅傲骨清丽,这宫中在没有别人能比你更衬这花。”然后男子轻轻地将这朵梅花别在了女子发上,青丝上有着淡薄雪花,独这一抹残红似要灼伤人眼。
冼幽还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准确的说应该是苏青翎,被立为皇后的第二年冬,莫无殇听说她喜欢梅花,便着人四方寻找,才找到这几株珍贵的骨里红梅来,就植在她宫外,开花时一出门便见到。
那时他尚还与她平和,貌若器重她。如今想来,其实莫无殇在说着那样好听的情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