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伦和萍萍成亲配对对,1十1很快等于3。上苍送子观音十分眷顾洪伦夫妇,“吱溜”一声,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已经喜滋滋地投送进他们俩的怀抱。
洪伦夫妻给儿子取名吴英杰,小名叫英儿。干爹的位子非要让我这个20来岁的毛头小伙子来坐。难不成,你洪伦20岁娶妻生子,连老同学也要一步到位,并驾齐驱吗?天知道,我当干爹,光棍一条,干妈还在天空中哪一朵白云上飘悠着哩。洪伦夫妻的盛邀,看来我是万万不可推辞的,欣然接受才是情深意长,皆大欢喜。
我和洪伦都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同村不同队。在市里,小学里六年同班同学。中学上初中,同级不同班。我俩的妈妈都在庆丰纱厂工作。她俩从小毛丫头童工做起,几十年的老姐妹,饱经风霜,情同手足。
我回原藉,老家有奶奶,爸爸和两个妹妹。洪伦回老家,有一个患病卧床的爷爷,生活起居多有不便,孤独凄苦。大孙子来当新农民了,家里顿时有了生趣。可惜,一老一小两个男人,颇有失落感。于是,十八岁的大姑娘萍萍早早地踩着祥云,朝着有缘老吴家徐徐降落下来……
洪伦郎君,艳福不浅。妻子年轻美貌,健壮能干。儿子白白胖胖,手臂、大腿都像白皙芳香的藕段,水灵胖实。洪伦乐颠颠地估算,他20岁当爹爹,40岁当爷爷,60岁当太爷爷,80岁就要当上“吴家新祖宗”啦!洪伦别自鸣得意,现如今还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那!小襁褓里的小英儿还安静地躺在睏桶里。一把屎一把尿的日子长着哩!漫长的哺育岁月的磨砺才能帮助年轻夫妻领悟到什么叫“呕心沥血,含辛茹苦。”
一天,我揣了两瓶上海炼乳去探望小英儿。小英儿已经来到人世间六七个月了。“啧、啧、啧”,养得真叫棒!萍萍功不可没。洪伦告诉我,他老婆奶水很足哇,胸前常有奶渍水浸润衣衫,湿漉漉的。当时,村上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奶孩子的妇女在上午、下午干活的中途时间都可以回家奶孩子。规定半小时,算出勤。奶奶孩子,做做家务,一小时、两小时、甚至“赖家”不上工的都有。没人挤兑,工分照记。为啥?大家都有后。今天是你家,明天说不定是自家。
萍萍奶孩子,一般都是急步快跑,奶水充盈,鼓鼓胀胀,有点难受。抱起睡在睏桶里的小英儿,解开衣襟,要紧把塞进傲傲待哺的“心头肉的”嘴巴里。“咂叭、咂叭”,“咕嘟、咕嘟”……
小英儿拼命吮吸,吸得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子。人世间,婴儿最天然、最美味、最营养的是妈妈甘甜的乳计,远远胜过天宫里诸路神仙享用的玉液琼浆。
我抱着,逗着小英儿。忽然,发现小英儿的眼睛不大对劲。眯缝呆滞,黑白不匀,总向左边偏斜。洪伦、萍萍,刚才还是“阳光灿烂、蜂飞蝶舞”的快活神情,凝视了儿子一阵子,脸色顿呈灰黯,紧张万分。不好,大事不妙!小英儿眼睛斜视了!在场的三个大人都吓了一大跳,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再反复仔细地观察分辨。“哇……!”年轻妈妈萍萍忍不住大声哭出来。洪伦在一旁,左手握拳敲击右手掌,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边敲边转圈。嘴里一个劲地迸出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我抱着小英儿,对他俩说:“先去大队卫生室,找阿锡瞧瞧。”
刚跨出大门,就撞见村上闻讯赶来的丁阿婆。丁阿婆颤颤巍巍、心急火燎,就像关心自己的嫡亲孙子一样。她凑近小英儿的脸,摸摸索索、反反复复地查看了小英儿的眼睛后,长舒一口气,吐出三个字:“没啥事。”丁阿婆一生抚养了八九个子女。其中,“斜视”小孩有两个。好端端的小小人怎么会斜视?原因如同一辙。
苏南农村,房间“人”字型屋顶上南面都开设长方形的“天窗”。通过玻璃,给房间输送光明。刚出生的小孩一般都会安排在房间内,睡在睏桶里。一个小宝宝静悄悄,不会吵,不会闹。呆上一两个小时,等待干活的妈妈来抱抱,来喂喂。
小宝宝眼晴嫩,喜追光,盯住不放。“天窗”外的阳光射进房间,形成一束光柱,很强烈刺眼。小宝宝裸眼盯着……今天,明天,天天,视线角度不变,很快形成“斜视眼”。
萍萍为什么被吓得放声大哭?他很实际,很敏感。小英儿长大了,如果是个“斜视眼”的话,人生自信心差了,找工作讨老婆难了。这种挥之不去的心病和隐痛将陪伴儿子终生。你说,当父母的心里会好受吗?
丁阿婆说“没啥事”,她肯定成竹在胸,有十足把握。因为她曾有的两个“斜视眼”子女经她手轻轻地一拨弄,果然个个“黑白匀称、目视正方”了——
萍萍照着丁阿婆的“独家秘方”,把小英儿的睏桶从房间西头挪到房间东头,其他一切照旧。真是简单又简单。
十天,半月过去了,小英儿向左斜视的现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切与正常小孩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转动灵活,目不斜视,又圆又大。丁阿婆“治斜玄机”,就是利用宝宝小眼睛喜欢“追光”的特点,来个换方向,“反追光”。不显山,不露水。来得快,去得快。神了!
丁阿婆关照萍萍,平时给小英儿睏桶旁边斜支个养蚕用的大圆匾。又遮光通气,又安全保暖。给小宝宝创造一个更惬意更温馨的“安乐窝”。
小英儿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健康成长。妈妈萍萍却忧愁烦恼起来。
原来,洪伦夫妇外面干活出色,家庭生产也不赖。三岁小英儿稚嫩的小手,已经会去抚摸出生不久的妹妹的脸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