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拾一言不发走进了实验室。</p>
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p>
她一双眼定定看?着白得不像话的楚安,他的皮肤像是抹了一层乳白液体，晶晶发亮。</p>
“崽崽。”</p>
她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安宁。</p>
袁莉见她将自己视作无物,气急败坏地走到她身前?，“我跟你说话,听不见？”</p>
穿着低跟鞋的袁莉还?没有言拾高,只能微微扬起脸，怒目圆瞪。</p>
言拾垂眸,斜了她一眼，绕过她走向楚安。</p>
袁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大?吼，分贝有些?大?：“言拾！你信不信我跟我妈说一声,你立刻就可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p>
她像是听不见刺耳的呐喊,走到楚安跟前?,蹲了下来。</p>
“疼吗？”</p>
他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的针眼，有些?地方还?淤青了。</p>
他现在这个模样，肤色白到吓人,估计就是因为注.射了奇奇怪怪的东西。</p>
楚安低着头看?着她,眼里闪过许多情绪，“……不疼。”</p>
言拾看?着他的手臂，开口问道?：“为什么？”</p>
楚安知道?她在问什么。</p>
他来这里就是替言拾还?那?四亿星币的债。</p>
他也没有那?么多钱，她替他出头，他便?替她还?了这个债。</p>
袁莉一直热衷研发奇奇怪怪的生.化.武.器,她招来的助手都是她的小白鼠。</p>
她会注意一个度,不把人弄死，却会将人整残废。</p>
下午他就联系上?了她，果不其然是要给她当助手。</p>
相比言拾,袁莉更喜欢他，自然就同意楚安来还?这个债。</p>
他如约来了，袁莉觊觎他许久，强壮的体魄更禁得住她造。</p>
不知名的液体一管又一管扎了进来，他麻木地任她摆布，当一个没有感情的试验品。</p>
只是没想到，她还?是来了。</p>
还?让她看?到了如此不堪的自己。</p>
楚安避而不答：“你走吧。”</p>
被?发现就被?发现，不需要她来受这个罪。</p>
说到底，争端由他而起。</p>
冰凉的手腕被?一团热火包裹。</p>
女?生细长?白皙的手指圈住了他似冰般散着寒意的手腕。</p>
“我们?走。”言拾站起来，低头看?着他，目光坚定。</p>
他皱眉，想挣脱，却发现挣脱不开。</p>
她的力量，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大?。</p>
袁莉被?当作隐形人，听到这话气笑?了：“这地方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p>
言拾淡漠的目光望向她：“你尽管去找你妈。”</p>
袁莉听着这话，总有种自己是个熊孩子有事找妈妈告状的错觉。</p>
言拾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讥笑?：“要我死，你也别想活。”</p>
她稍稍一用力，示意仍然坐在凳子上?的楚安起身。</p>
“一命换一命，我不亏。”</p>
袁莉气得牙关紧咬。</p>
现在这么大?口气，等麻烦真找上?她，看?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p>
而且她看?出来了，她特别、特别在乎楚安。</p>
威胁她不成，还?可以拿楚安威胁她。</p>
想着想着袁莉又笑?了，“你以为，我会放过楚安？”</p>
言拾也笑?，眼神?冷若冰霜：“你试试？”</p>
楚安看?着两人，迟疑了片刻，还?是随之起身。</p>
言拾轻轻拽他，却没拽动。</p>
她困惑地回头：“崽崽？”</p>
楚安张嘴，兴许是药物影响，他的声音有些?哑：“我穿件衣服。”</p>
言拾松了手，却也站在原地没动。</p>
思索了片刻，她沉声开口：“四亿星币，过段时间我打你账上?。”</p>
楚安的动作顿了顿。</p>
袁莉则是翻了个白眼：“凭你？梦里把钱给我？”</p>
言拾没有解释。</p>
楚安将挂在椅背上?的衣服重新?套到了身上?，将扣子一颗一颗扣好。</p>
言拾看?着他的腹肌、胸肌、锁骨，不知不觉又出了神?。</p>
——还?是毛团崽崽比较可爱。</p>
身上?的毛毛和肉肉可以可劲薅。</p>
“走吗？”低沉喑哑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p>
言拾回过神?，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嗯，走吧。”</p>
楚安现在身上?的温度，冷得可怕，就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p>
言拾拉着楚安往前?走，经过袁莉时，连余光都没给。</p>
楚安则是瞟了袁莉一眼，也跟着往前?走。</p>
大?门开了，又合上?。</p>
留下实验室内气到爆炸却又无处宣泄的袁莉。</p>
袁莉低声咒骂了几句，启动光脑，从通讯录找到“母亲大?人”的备注。</p>
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言拾的。</p>
走出实验室外，楚安没有再迈开步子。</p>
他哑着声道?：“手。”</p>
言拾看?了看?自己握着对方的手腕，想到楚安不喜欢别人的触碰，跟触电似的把对方的手甩开了。</p>
“抱歉。”</p>
牵崽崽牵习惯了，一时半会这个习惯真的很难改。</p>
楚安瞅了她一眼，手重新?垂落到身侧：“我手冷。”</p>
觉得这三个字可能没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又加了四个字：“会冻着你。”</p>
原来不是讨厌她的触碰。</p>
言拾笑?弯了眸：“没事，我不觉得冷。”</p>
“走吧，”楚安走到她前?面，“送你回宿舍。”</p>
言拾跟在他身后，轻轻“嗯”了声。</p>
等升降梯的过程，楚安再次开口打破沉默：“四亿星币，我来想办法。”</p>
言拾愣了下，摇了摇头：“不用，我有办法。”</p>
楚安皱眉。</p>
她初来乍到，出身贫民窟，能有什么办法。</p>
但他没有开口否定她，只是保持沉默。</p>
四亿星币，他还?是会自己想办法的。</p>
至于?袁莉。</p>
有点棘手。</p>
得再想想办法。</p>
两人一路无言，各自怀揣着心事，一路走到了言拾宿舍楼下。</p>
楚安站在宿舍门前?的树下，不再往前?：“回去吧。”</p>
言拾点点头：“慢走。”</p>
两人相互僵持，没有人先?走。</p>
最?后还?是楚安率先?抬腿离开。</p>
言拾目送着他走远直至他走进宿舍大?楼，她也没转身回宿舍，而是在附近绕圈溜达。</p>
走累了就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启动光脑看?学生手册。</p>
还?挺有意思。</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了十二?点整。</p>
她的身旁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飞行摩托，无声无息。</p>
飞行摩托的舱门缓缓打开，言拾抬眼看?去，驾驶座上?的杨嘉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p>
“什么时候到的？”言拾挑眉，这飞行摩托，竟然还?可以隐形。</p>
她虽然盯着光脑，但不至于?连这么大?个东西都看?不见。</p>
还?没发出一丁点声响。</p>
“刚刚，”杨嘉指了指后座，一脸不情愿，“上?来。”</p>
言拾关了屏幕，走到飞行摩托旁，敲了敲机身。</p>
杨嘉瞪了她一眼：“别乱摸，很贵的。”</p>
“你不是说别人来接吗？”她钻进了飞行摩托的舱内，“怎么是你？”</p>
杨嘉发动了机子，飞行摩托再次隐身，飞得又快又稳，没有一点点杂音。</p>
“接个人都有钱拿，不赚白不赚，”他嘿嘿笑?了两声，“再顺便?搞票大?的。”</p>
言拾一听他说搞票大?的，瞬间来了兴致，“说来听听？”</p>
“你现在不是缺四亿星币嘛。”</p>
晚上?言拾给他发消息，他还?揉了几下眼睛确认是不是看?错了。</p>
内容很短，问他怎么样在短时间内凑齐四亿星币。</p>
杨嘉一边打着方向盘躲开空中飞行的车辆一边说：“我帮你打听了一下，以你现在的情况，来钱最?快的方式，就是参加格斗比赛。”</p>
言拾点头。</p>
杨嘉后来只给她回了一条消息：“十二?点面谈，宿舍楼下等，有人接。”</p>
她以为是别人，谁知道?，还?是他。</p>
“所以你现在是带我去参加格斗比赛？”</p>
这效率，有些?高。</p>
“但不是正规的，”杨嘉补充道?，“知道?你比较急，先?找了个地下格斗场，选手资格都给你申请好了。”</p>
言拾有些?吃惊。</p>
这么快。</p>
杨嘉真是……深藏不露。</p>
可她还?是有些?犹豫：“非正规格斗场，如果被?发现，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p>
“不会。”杨嘉一口否认，不带丝毫犹豫。</p>
“我们?学校很多精英，都是在地下格斗场发掘的。”</p>
“而且，”他笑?了声，笑?里透着股不屑，“如果真要打击，这些?地下场合能存活到现在？”</p>
言拾还?是不解：“正规的和地下的，有区别吗？”</p>
杨嘉刹车，停在了荒郊野外的一个大?型建筑的露天车库里：“区别大?着呢。”</p>
“下车。”</p>
言拾闻言跳下了车，杨嘉随后也下了车。</p>
他走在前?头，带着言拾来到了大?型建筑的大?门前?：“地下格斗场，钱更多。”</p>
“也更残酷。”</p>
她看?到他手里提着个箱子，问道?：“你手里拿的又是什么？”</p>
杨嘉看?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弱智：“你上?场，不用武器？”</p>
言拾想说其实不用，但觉得那?样太过高调，便?没开口。</p>
“拿的什么武器？”</p>
箱子不大?，排除掉刀、枪、剑、棍、锤这些?大?型武器，就只剩下拳套和匕首了。</p>
杨嘉看?了她一眼：“猜猜看?？”</p>
杨嘉这么热爱匕首，擅长?的武器应该也是匕首。</p>
箱子里装的，应该是他专门定制的属于?自己的匕首。</p>
言拾猜测：“匕首？”</p>
杨嘉一脸“就知道?你会猜错”的表情。</p>
两人通过参赛选手通道?的安全检查，杨嘉带她去了选手个人备战区。</p>
估计是为了隐蔽，两人走的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p>
言拾觉得挺新?奇：“地下格斗场，居然还?要进行安全检查。”</p>
杨嘉又翻了个白眼：“都是来打比赛或者看?比赛的，又不是来烧杀抢掠，格斗武器还?得用专门的箱子装着，不然别想拿进来。”</p>
言拾点头表示明白：“师兄教育的是。”</p>
“但是，格斗的过程中被?打死，就没人能控制了。”杨嘉语气平淡，像是说着再普通不过的小事。</p>
言拾了然。</p>
难怪他自己不打。</p>
杨嘉打开箱子，一副拳套静静躺在里面。</p>
竟然不是匕首。</p>
“不是我的，小心点别弄坏了，我可不帮你赔。”在钱这方面，杨嘉把界限划得明明白白。</p>
言拾好奇道?：“那?是谁的？”</p>
她拿出全套打量了一下，做工精细，材质上?乘，是一副极好的拳套，看?起来价格不菲。</p>
就是稍微大?了些?，不过不影响使用。</p>
杨嘉故作神?秘：“明天你就知道?了。”</p>
别人不想讲的东西言拾也不会继续问，她把拳套戴在手上?，先?适应一下。</p>
挥了几个直拳，找了一下手感。</p>
杨嘉看?着她来了这么几下，怎么看?都像是花架子，抱持着一丝怀疑：“我是不懂为什么要给你拳套，你不是大?锤最?强吗？我还?寻思着要给你把大?锤扛过来，结果却是拿了一副拳套。”</p>
这是他今晚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p>
言拾在入学考试里拿了一把大?锤大?出风头、一展风采。</p>
那?大?锤使得出神?入化，怎么看?都是她最?擅长?的武器。</p>
结果，拳套。</p>
到头来给整了一副拳套。</p>
他据理力争了一会儿，被?对方白了一眼，接着箱子就直接扔了过来。</p>
这就算了，还?被?奚落了一番：“就你废话多，让你拿着就拿着。”</p>
行吧，拿着就拿着，又不是他缺钱。</p>
言拾没打算给他解释那?么多，就简单说了下：“拳套我也还?行，不会比大?锤差到哪里吧。”</p>
杨嘉依旧是一脸不信任：“师妹，你最?好是打拳的水平和使大?锤的水平差不多。”</p>
言拾扭头看?他：“怎么了？”</p>
杨嘉：“你忘了吗，我说了，要搞票大?的。”</p>
言拾洗耳恭听，但是态度有些?敷衍：“你说，我听着呢。”</p>
他看?了看?四周，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准备拿全副身家压你赢，赚的，咱俩五五分。”</p>
言拾眼睛一亮，收回了敷衍的态度：“能赚四亿？”</p>
杨嘉嘟囔了一句：“你不输就有希望。”</p>
为了四亿星币，说什么都不会出差错的。</p>
她立刻对格斗这件事上?心了起来：“师兄，你给我说说，怎么个比法。”</p>
杨嘉挑重点给她进行讲解：“车轮战，一共二?十个人，你属于?中间插队的，第一个出场，打赢另外十九个人就完事了。”</p>
“限时？”言拾也挑重点问。</p>
杨嘉摇头：“不限时，直到一方倒地不起，否则比赛不结束。”</p>
这也是地下格斗场残忍的地方，不记得分点，只论倒地不能应战才算比赛结束。</p>
很多人往往是因为流血过多休克致死，也有少部分人被?击中致命部位而丧失性命。</p>
像是想到了什么，杨嘉立刻补充：“当然，还?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p>
言拾：“你说。”</p>
杨嘉一脸严肃：“不准击打裆部。”</p>
看?到言拾一脸失落，他就知道?这人干得出这种事，“恶意击打裆部取消比赛资格。”</p>
言拾更失落了：“还?有其他什么规矩吗？”</p>
杨嘉想了想，也不太确定：“应该就这些?了吧？”</p>
听起来，这场比赛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规则。</p>
暴力至上?。</p>
“其他十九人的情况，你大?体上?说说？”</p>
既然比赛没有规则，那?就听听对手的情况。</p>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p>
杨嘉慢吞吞“哦”了声，眼珠子上?下左右转，就是没看?言拾：“不太清楚。”</p>
言拾：“……”</p>
就说吧，这人还?是不靠谱的。</p>
杨嘉又随口胡诌：“应该，不弱吧？毕竟敢上?来打生死战。”</p>
言拾也敷衍地“嗯”了句，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p>
就，随机应变吧。</p>
场内的环绕立体声音箱响起了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p>
比赛即将开始。</p>
杨嘉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严肃：“师妹，靠你了。”</p>
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着：“那?是我的全副身家。”</p>
言拾：“嗯，为了四亿。”</p>
“这个，”杨嘉又给她扔了一个包裹，“换上?。”</p>
言拾接过包裹直接拆开：“什么东西？”</p>
“女?士专用比赛服，”他看?到言拾抽出了一件上?衣，又抽出了一条裤子，继续道?，“还?有头套。”</p>
言拾果不其然又摸出了一个头套。</p>
……真丑。</p>
看?出了言拾一脸嫌弃，杨嘉没好气地开口：“不戴这玩意你是想第二?天就上?星博头条吗？”</p>
地下格斗场比赛不分男女?，你有胆子就去，来者不拒。</p>
虽然女?性会稍微少些?，但也不是没有。</p>
言拾抱着衣服和头套进了更衣室，不多会就抱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来。</p>
“没其他准备工作了吧？”</p>
她将自己的衣服塞进了包裹里。</p>
杨嘉摇头：“等着叫名字，你就从这——”</p>
他指了指旁边的通道?：“走出去。”</p>
看?了眼走向赛场的通道?，她看?向悬挂在备战区墙上?的荧幕，上?面转换着场内的画面，空荡荡的擂台，挥舞双手呐喊的观众，主持人的身影。</p>
然后，开始做热身运动。</p>
本来杨嘉也不紧张的，结果临近比赛了，他开始慌了。</p>
反观言拾，作为即将上?场的选手，反而更淡定。</p>
“师妹，”杨嘉绕着言拾转圈圈，“你等一下上?场，千万千万要小心。”</p>
他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脸色凝重：“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你得智取，千万别跟他们?硬刚。”</p>
杨嘉像个爱女?心切的老妈子，一直在言拾旁边叨叨，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嘴巴一刻没停歇。</p>
说那?么多，也不知道?言拾有没有听进去。</p>
“师妹！”杨嘉停下了转圈圈的脚步，抬高了音量，“你听见了吗！”</p>
言拾胡乱点头：“嗯嗯。”</p>
太敷衍了。</p>
真是，一点都不懂他的良苦用心。</p>
墙上?的屏幕画面一转，提示言拾前?往擂台。</p>
杨嘉双手搭在她肩膀处，仿佛言拾是他生养多年即将上?战场的女?儿。</p>
“师妹，稳住，能赢。”</p>
言拾不太能理解他百转千回的情绪，“很快就结束了，你别担心。”</p>
“去吧。”杨嘉语气沉重，表情庄重严肃。</p>
言拾：“……”</p>
大?可不必。</p>
她不是要去送死。</p>
从通道?走出去，观众的呼声越发清晰。</p>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太清楚坐在观众席的观众，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坐了一大?群，座无空席。</p>
好些?人脸上?涂抹了颜料，像是为了自己喜爱的选手应援。</p>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走上?了擂台。</p>
没过一会儿，对面的通道?也走出一个人，他还?挥手致意观众席，顺便?秀了一下肱二?头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