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鬼母时,鬼母说不知他真实姓名。想来阴界还是很介意透露真实姓名。”张瑞源说，“不过，日月街那次复制的空间若是出自他的手笔，那他当时的目的是什么呢？难不成还是为了把北流送到咱们跟前？”</p>
“其实,”钟囿说，“我一直觉得，以北流和鬼母的实力，不应该那么轻易被我捉住。现在想想也还是觉得不太对劲。”</p>
张景澄和钟免不约而同在心里想,真难得，钟囿竟然也会有怀疑自己的时候。这可不是开飞机了呢。</p>
既然大家有疑问,那就问问万能的镜子君呗，不过这次镜子君也没有给回应，看来它能回答的问题应该是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像目的、策略,这种没有办法用画面呈现的东西，镜子也无能为力。</p>
不过，张景澄他们有太多事想要知道,也没有纠结在这一两个问题上,就又问起了别的。</p>
“帝都的百鬼夜行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p>
这次镜面只是闪了一下，依旧是在转轮殿。画面只是回到了转轮殿的大门外,那位疑似洪童雪的鬼差怀中抱着小白自孟婆身边经过时，两人还说了句什么。之后，孟婆继续搅动大勺熬汤,洪童雪则是抱着小白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p>
他穿过几条街，又过了好几座桥，渐渐走进一片荒芜之中。这里飘荡着无数游魂，见了他来竟蜂拥而上。</p>
洪童雪梗着脖子呵斥那些鬼，总算是从众鬼的包围中挤了出来，他脚底抹油般在前面跑，那些鬼们竟也没放弃，飘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p>
洪童雪一手抱着小白，一手伸进怀里掏掏掏，掏出一枚黑金色的令牌。他回头看了好几次见甩不掉那些鬼，一咬牙，将那令牌高高举起，一道金光自令牌里射出，横向展开后竟成了一个阵法，阵法于虚空中旋转，很快洪童雪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门，他狂喜了也就两秒钟，踩跨过那门一条腿，身后那群鬼已经扑了上来，争先恐后踩着他的身体挤了过去。</p>
洪童雪：“……”你们这是欺负结巴骂不了鬼，骂啊骂不顺溜！！</p>
洪童雪被万鬼踩踏，好不容易爬起来，那空间眼见都要合上了，他忙连滚带爬钻过去，跌落现世时还啃了一嘴泥……</p>
手里那令牌也在他跌入现世时，化为黑金色的光，散去了。</p>
镜子周围的几个人：“……”</p>
这就是害他们安全局忙活了一个月的百鬼夜行的真相。好想锤死洪童雪啊！！太笨了！！</p>
张景澄又问镜子‘谢宏昌家别墅地下那口黑棺材里装得是什么’？</p>
镜子这次闪了灭，灭了闪，最后只给了一个画面：那是一只白玉黑木塞的葫芦，葫芦身上用红色咒文画了一个罗盘，那咒文大家都认得是延内咒。但葫芦又有取、纳、收、摄之意，因此这个组合，其用意应是摄取运道，吸纳福报的功效。而葫芦身上罗盘的一个指针的指向之处，则是这葫芦里运道、福报的流向之所。</p>
至于是流给谁，流向哪儿，这会儿已经不难猜了。</p>
虽然不难猜，但钟免还是刨根问底儿地追问了句‘汉城罗盘上那三根指针，还有帝都罗盘上的这些指针都分别指什么？’</p>
也多亏他问了这一句，否则几人都想当然的以为是给那位鹿角青年，那定然又会错过一些细节了。</p>
镜面这次从中间分成了两半，竟然还能同时显示两张图。众人惊叹道，镜子君实在太敬业了，为了说明问题，好拼啊！这简直比智能电脑还好用！</p>
第一次是白玉葫芦对应的是一张山水图。</p>
张景澄看了两眼，不由皱起眉头，说这地方不是八宝河吗？</p>
他说完，就见那副山水图拉远又拉近，强调重点似得，突显着一座山峰。</p>
“明白了，”张景澄说，“牛心山。”</p>
如果镜子有实体，这会儿应该是松了一口气。</p>
第二对图，左边是黑匣子里的三指针罗盘，一样的拉远又拉近，突出中间那根指针；之后右侧才给出一张图片，还是牛心山。</p>
之后，三指针中左侧的指针对应的是古塔寺，这个大家都知道了，那里关着鸦鱼。因此，看到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大反应。然而，当右侧的指针对应的图片显示出来后，所有人都不自觉体会了一把心脏骤紧的感觉。</p>
尼玛，竟然是——安、全、局！！！</p>
“我去！！”钟免惊呆，抬头去看他爸和张瑞源，再看看张景澄，见这仨也是一脸惊讶，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说：“咱们局里还有什么是能跟这些巫师扯上关系的东西吗？”</p>
“那恐怕只有四圣阵了。”张景澄道。</p>
到了这种时候，有些话钟囿就不得不说了，“昨天那些人的目的就是四圣阵，萨局应该已经派人在统计关押妖怪的名录了。这个近两三百年的其实都好说，关键是再往前的。眼下这事已经扯上了十巫，恐怕要往前查几千年了。”</p>
“如果能找到数据分析的专家帮忙是最好的。”张瑞源说。</p>
张景澄道：“帝都特别调查组里，王坤的数据分析做得就很好，让她来帮忙吧。能尽快确定对手的目的，才好撒网啊。”</p>
阿帝听了这话，默默赞许，还是我大徒弟聪明。不过眼下，他忙着吃，暂时也不准备插手，尤其是那边的空间，沾上太多因果，总归还是会影响一些别的事。缘法自有天定，他并不想破坏这种平衡。</p>
几人讨论了一番，张景澄突然说：“不对，我们不需要把所有数据都查一遍吧，只要确定七彩湖出来的那只巨兽，两次重生后幻化出的四只妖怪分别是谁，不就行了。现在已知有小白和鸦鱼，剩下的两只虽然被那个牛角青年带人在黑水河边杀了，但是从现有的线索可以推断出至少人蛇族的李梦识很可能就是那两只里的其中一个，比如那位鱼·蛇人的转世？”</p>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钟免道，“那个鱼·蛇人的鳞片也是青色的，老刘和李国栋不是也说过，李梦识是青尾蛇人吗？”</p>
“嗯，就算是转世了，身上也还带着前世的印记，这不就是跟胎记含义差不多么？”张景澄说着，让镜子再显示一次之前那两只沉溺于黑水中的妖。</p>
一只鱼蛇人初步判定为李梦识，另一只龙首·豹身，金色鳞片。</p>
张瑞源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记得山海经中有一个山系的山神，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他们的形象全部都是龙首鸟身，其中也有一位是金黄色的羽毛。就是鹊山系，自招摇山至箕尾山的十峰。这位金色羽毛的就是招摇山的山神。有资料记载，招摇山也就是现今苗儿山，在桂州，山上肯定有山神庙，这个等回去后咱们可以调一下资料，核实一下。</p>
至于，四圣阵里关押的妖怪里是不是这位，这个可以根据妖怪履历筛选，这样会精准很多。”</p>
张景澄心想，不愧是小师叔，这资料库就是不一样。</p>
经过这事，几人再问镜子时，问题开始更加细化了，主要是担心因自己大意，错过重要的线索，就比如，三指针中一根是指向安全局这种。</p>
“五年前，与汉城老刘结契的鬼差为什么会换？”</p>
这对镜子君来说好像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镜面变黑后，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它才再次亮起来。</p>
场景看起来好似还是幽冥界。不过却是在一座更大的宫殿内，一位看不清脸的巨人坐在主位，他底下的大殿内，左右各站着两排神态威严的侍者，为首两人分别着黑白官袍，不用多说也能看出这是谁了。</p>
巨人下首有一长案，案后坐着一位大人，此刻正奋笔疾书，看得出来这也是位人气角色。</p>
此时门口有小吏击鼓，不多时又进来十位大人，他们手里拿着笏板，板上分别刻着十殿的名字，可以看出这十位就的大名鼎鼎的十殿阎罗。</p>
几人行礼后，第五位大人突然出列，向那位巨人说了好长一段话，片刻后又是一番慷慨激昂，且越说越激动，终于站在第十位的大人也出来了，他步履焦急赶到巨人面前，竟是直接跪下，似是在解释什么。</p>
然而，等他说完之后，第五位大人拍了拍手，便有牛头马面押上一鬼差，那鬼差跪到在地，痛哭流涕，不断给巨人磕头，还一个劲儿地给第十磕头，最终他被压了下去。而第十位大人应是受了这人牵连，没等走出大殿，就摘了顶戴花翎。</p>
这之后，众人退去。奋笔疾书的大佬放下笔，从桌案后走出来，跪在地上安静的听着什么。之后便叩首站起，回到桌案前，抽出一张金黄色的纸，伏案继续狂书。</p>
那纸写得满满当当，最终交给了身穿黑衣的大人。黑衣使者手捧金券，穿梭街市，来到一个府邸前。</p>
这府邸的牌匾上写着：三天玄阴宫，门口的值守见了黑衣大人连忙弯腰带路，往里让。主殿内到大门设有三河三桥，再之后是一个太极阵，至大殿内一人端坐书案之后，手握书卷，银色长袍垂地，见了黑衣大人也起身相应。</p>
直到这时，众人才算看清，这位竟然是蛇尾，只是鳞片为纯净的黑色，但也闪着寒光。黑衣大人宣读金券，黑蛇鬼王接过后，便随他出了门。</p>
两人一路走，身后自左右两侧陆陆续续跟上不少人，为首的两位鬼差竟也是蛇尾，只不过，一为白，一为灰。</p>
一行鬼吏浩浩荡荡沿街而行，好似绕了整个幽冥界一周，才最终停在转轮殿前。殿前孟婆带领众鬼吏已经跪地迎接。</p>
那位黑尾蛇王走上前去，张开双手，接受黑衣大人的亲手执衣，那是一套绿底罩着黑纱的官服，搭在他苍白的手上，更显出那双手的秀美。</p>
‘这双手……’张景澄觉得特别眼熟，大概是刚才刚看过的缘由，因此更是记忆犹新。难道说，改了仙界实录的人竟然是转轮王么？！</p>
可转轮王是黑尾蛇，还有他身后跟着的白尾蛇和灰尾蛇，这三位的组合，怎么看着更加眼熟？！</p>
难道说，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镜子：“这位转轮王大人生前是十巫里的人吗？”</p>
镜子暂时没理他，因为这段它还没有说完。</p>
画面还在继续——</p>
新上任的转轮王，派出了白尾蛇鬼吏。白尾来到人间，自然是直奔汉城，找到了巫彭（闵叔），他们虽阴阳两格，却彼此可见。</p>
两人先开始相谈甚欢，渐渐竟然争吵起来，最终不欢而散。</p>
白尾回到阴间见到黑尾，自然长篇大论一顿。黑尾挥手让他下去，又招来灰尾，说了好半天话，这才派他再次来到人间。</p>
灰尾一样找到‘巫彭’（闵叔），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巫彭点头，像是同意了。</p>
之后巫彭将灰尾引荐给老刘。老刘递出三枚自己的尾鳞，算是结契。灰尾拿着那三枚尾鳞回到阴间，交给黑尾。</p>
黑尾摆手，灰尾竟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躲到无鬼之处，将那鳞片放在鼻下闻了闻，鳞片很快就化为烟雾散尽了。</p>
于此同时，他身下之尾肉眼可见的缩了一些，竟隐隐有要化为双腿之形。</p>
其实看到这里张景澄已经可以断定这位转轮王应该就是十巫里的人了，不过他刚才问了问题，镜子君还是非常敬业地给了他答案——</p>
画面再转换，又回到了巫咸国葬礼那一天，还是两画对比的显示，一个灵位对应一张鬼脸。转轮王对应的是巫咸的灵位；白尾对应的是巫即；灰尾对应的是巫盼。</p>
这三位就是在第二次复活猰貐时取尽自己心头血去世的那三人。</p>
钟囿说：“原本入了地府与这阳世的因果就算圆满了，不该再插手阳间之事。当这个巫盼显然走了擦边，借着与老刘的契约还在插手他们的复活之事。看这样子，这位转轮王想必也是默许了。</p>
就是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哪位鬼王也向之前那样站出来举报他。”</p>
张瑞源说：“目前看来是没有吧，至少这五年来风平浪静。不过，阳间一年，阴间一天，日子长了谁又说得准。”</p>
张景澄看着他们，说：“我想让镜子帮我看看四圣阵里的情况。”</p>
张瑞源微微皱了下眉，“你想看什么？又想到什么了吗？”</p>
张景澄道：“主要是想看看北流的情况。如果转轮王是巫咸，他故意弄出了复制空间，又把北流送过来，我实在判断不了他的目的是什么！”</p>
“也行，只要镜子能给看，这个其实是有必要。”钟囿说，“还可以问问它，知不知到那被压在四圣阵里的妖怪是谁！”</p>
钟免说：“镜子要是能告诉我们是谁，刚才就显示了，不会只显示安全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