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天极木香袅袅升起。</p>
这次依旧没能让她静心。</p>
铃萝忍不住数次回头张望，试图再看看越良泽，被巡逻的于休发现，玉笛点了点她的桌案。</p>
于休轻声说：“范堂主在看你了。”</p>
铃萝这才收敛些。</p>
她握着笔却没动，秀丽的眉微皱着。</p>
越良泽怎么会在东岛天极，还是天云宗的外门弟子？</p>
他不是怪慈仙首的徒弟吗？</p>
天赋异禀，金鸾池宴上横空出世，单手拔出镇仙玉剑震惊全仙门并赢了她，剑道第一人，二十岁破生死境，受万人崇拜的剑圣。</p>
居然……是天云宗给人抱酒坛还挨踹的外门弟子？</p>
铃萝神色怪异，恨不得直接去殿外抓着少年的衣领再仔细看个清楚。</p>
若是没有看清全貌，她还能猜测是同名同姓。</p>
可刚才对视时，那少年的眉眼与长大后的越良泽如出一辙。</p>
尤其是那双眼睛。</p>
沉静如幽谭，却又藏着万千意。</p>
铃萝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笔，指尖微微泛白。</p>
鼻间吸入淡雅的木香，让她回过神来。</p>
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铃萝下定决心，重新提笔答卷。</p>
日暮，香炉燃尽。</p>
范堂主高声宣布：“停笔，今日三考结束，回吧。”</p>
铃萝是第一个起身的。</p>
旁边准备收卷的于休还吓了一跳。</p>
铃萝却没看他，迈步朝殿外走去。</p>
于休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p>
“铃萝！”琴鸢小声叫着追上去，挡住了他的视线。</p>
人群朝着殿外走去，大家都穿着一样的门服，铃萝却紧盯着越良泽的背影，一直到殿外，众人开始互相谈论，气氛变得热闹，地势也变得开阔。</p>
“铃萝？”琴鸢追出来时已经找不着人了，她茫然地看了一圈，抓了抓头发，满脸疑惑。</p>
铃萝已经跟着越良泽走远了。</p>
越良泽走的地很偏，远离了热闹的众人。</p>
铃萝早就不记得天极外门的地势，再加上她还停留在越良泽是剑道第一人的实力，于是跟的很小心。</p>
前方是戒律堂。</p>
多是被尊主或是师父罚了的弟子才会来这。</p>
越良泽一声不吭走了进去。</p>
铃萝：“……”</p>
她没有跟进去，悄悄在外等着。</p>
约莫半个时辰后，越良泽出来了。</p>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p>
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p>
铃萝继续跟着。</p>
接下来越良泽去了晚斋堂后厨。</p>
铃萝爬上了院墙外的棠花树，隐在枝桠中偷偷观察。</p>
越良泽拿着扫帚在后厨打扫。</p>
怎么说也是外门的弟子，不是杂役，怎么不修炼，却干起活来了？</p>
铃萝难以理解。</p>
但更让她难以理解的画面出现了。</p>
白日踹过越良泽的几名内门弟子从后厨出来，彼此手里各拿着一小坛酒，开了封，酒香四溢。</p>
“哎，今儿个去戒律堂代罚了吗？”洪茂调笑着问道。</p>
越良泽扫地的动作不停，低声道：“去了。”</p>
“好，不愧是咱们的好师弟。”洪茂嘲笑道，他回后厨房里拿着杯子出来，倒了一杯酒朝越良泽甩去，“师兄赏你的。”</p>
酒杯啪的摔落在越良泽脚边，些微酒水溅洒在他鞋上。</p>
其他人都发出了哈哈的嘲笑声，“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你师兄！”</p>
越良泽不卑不亢道：“谢谢师兄。”</p>
铃萝都快看傻了。</p>
她额角不住狠抽着，睁大了眼看去，心中不住反问就这？就这？这人真是越良泽？</p>
同名同姓吧！</p>
一定是的！</p>
洪茂戏弄完人，临走前道：“今儿个你殷文师兄也被罚，明天记得把他的份也跪了。”</p>
越良泽没答。</p>
殷文呵道：“听见没！还是说不乐意？”</p>
越良泽这才开口说：“知道了。”</p>
“知道就行，赶紧把这扫干净，回头再拿三叠脆香饼来找我。”洪茂几人转身离去。</p>
铃萝看得也想去踹他一脚让他清醒清醒。</p>
干什么呢！</p>
你可是未来仙道最强剑修，那怪慈老头最宠爱的徒弟，众仙门弟子崇拜尊敬的剑圣！</p>
你在这被几个生死境都没破的废物教训还要替他们去戒律堂罚跪？</p>
你真是……铃萝咬牙切齿，心说简直岂有此理！</p>
我都没这待遇，凭什么这些废物可以这么指使你？</p>
当初我要你做点什么还得连哄带骗，凭什么？</p>
铃萝气得不行。</p>
她下树时狠狠地揪了把花枝，摇落一片花雨。</p>
院墙下的越良泽瞥见飞舞的花雨，不由抬首朝花树看去，神色微愣。</p>
看来老天都跟他过不去。</p>
刚扫干净的地又因为这花雨得再扫一遍。</p>
铃萝一直盯着越良泽。</p>
见他打扫完，又给在外面夜巡的洪茂三人端点心去，被指使着跑腿，忙到入夜才放过他。</p>
本以为他该回山脚舍堂了，却见越良泽拐了个弯，走了不同的路，去了位置最偏的药斋。</p>
因为药斋附近满是苦味，所以很少有人会来。</p>
越良泽也没进药斋，而是绕过七拐八拐的小路，去了药斋后山，过一片林间小道，看见路的尽头被棠花树包围的小院子。</p>
他这么住这么偏？</p>
还不在舍堂？</p>
铃萝心中满是疑惑。</p>
越良泽到院边，点燃路前的石灯，照亮一方天地。</p>
这小院布置的十分精致，有花藤与葡萄藤，还开辟了一小片地，里面种着青菜，放在青菜地旁边的簸箕里晒着部分干果，厨房门边还挂着好几圈柿饼。</p>
铃萝一一看去，倒是没有太意外，甚至觉得正常，不愧是他。</p>
因为她知道越良泽有个怪癖，只吃自己做的食物。</p>
当年越良泽被自己困在天照山时，虽派了灵魔按时给他送吃的，却得知这人碰都没碰，就那么撑了半个月。</p>
铃萝回来听灵魔说起此事，都以为这男人该饿死了。</p>
去看时，发现越良泽还以自己雄厚的灵力强撑着。</p>
她在旁支着下巴笑问：“倔什么呢，给你送的饭菜里又没下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