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没有。</p>
身后,有!</p>
余温不假思索地拔腿而去,刚拐过一个弯,不想迎面撞上一个拉开屋门的男生。他个子颇高,穿着跨栏背心,最为醒目的是头上顶着一条白色毛巾,渗出斑斑血迹。</p>
余温余光只落在这个小伙子身上一秒,便迅速闪过,直奔消防通道而去。</p>
唯有“快跑”的提醒声留在原地。</p>
越来越多的人在酒店走廊中奔跑。</p>
余温顺着安全标识穿过电梯处,恰好看到双排共八个的电梯门中有一个徐徐展开,宛若地狱之口露出獠牙。</p>
在她前面,一个跛脚的中年男人停住脚步,忽而转向。</p>
“电梯有危险!”余温头也不回地喊出这句话,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听。</p>
身后,冰冷的电梯门迎来急切的宾客,最后一次徐徐合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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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建筑的尽头,水泥地面儿的楼梯终于出现在余温眼前。</p>
皮鞋急匆匆踩踏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黑色长风衣的衣角在一层又一层的转弯处飘过。余温不晓得时间过去了多久,2分钟,或许有3分钟那么久。</p>
她脚步不停,膝盖酸胀无比,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剧烈奔跑下被皮鞋挤痛的足尖也将要失去知觉。</p>
一瞬间余温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p>
从30层跑下楼需要太久的时间,万一赶上更强的余震来袭,她该怎么办?</p>
“歇一下,歇一下。”</p>
前方,两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似乎彻底腿软,就地挨着墙角摊腿坐下,喘着粗气。</p>
余温从他们腿上跨竹竿般地迈过,扶着栏杆跌跑到拐角处,停住半秒,吞下口唾沫,转头嗓音哑道:“小心有余震。楼梯间跨度大、连接弱,再坚持一下吧。”</p>
壮年男人顶着一脑袋汗点点头,算是谢谢陌生人的好心,却仍旧没动半步。</p>
余温只是提醒,脚下继续提速,人已经下到了更低的6楼。</p>
只听楼上高声传来回应:“别慌!这楼我们建的,有谱!”</p>
希望如此。</p>
然而再有谱,她也不敢放松。</p>
余温每日在学校传授的知识告诉自己,震时就地避险,震后迅速撤离,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逃生指南。</p>
4楼,3楼……曙光就在眼前。</p>
双腿更酸,余温几乎已经是摔爬得往下奔去,终于迈过低矮的门槛,见到了酒店一层堪比小足球场占地的大厅。</p>
忽然间,一个小伙子如同一匹雄鹿般从她身边跑跳而去,动作明显是练过的。</p>
他满脸是血地回头,竟然还有心思和余温打声招呼:“谢谢姐!”</p>
大堂里,多数的电早就熄灭,应当是有训练有素的酒店工作人员一早拉掉了电闸。凭着应急灯白炽的光,余温遥遥看见了早已停止工作的巨大旋转门,和左右两侧被不知多少人挤出的出口。</p>
30米,或许只要30米,他们就能跑出去。</p>
小伙子已经冲出几丈远,如同一把离弦的箭。然而下一秒,他却后腰着地,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p>
与之同时的落地的,是他前方几米处轰然坠下的玻璃大吊灯。</p>
余温扶着墙,难以置信地望去。</p>
晃,30多层高的楼都在晃。</p>
酒店大堂的数樽圆柱,楼上连绵不绝的扶手,破坏愈来愈烈,她扶着墙都快站不稳。</p>
“完了!”绝望的声音在四处低低响起。</p>
楼梯间出口的右侧墙摆放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余温抢命般地弯腰抄起一个软垫抓在手里,毫不迟疑地奔着另一侧的狭窄空间而去。</p>
“洗手间!”</p>
她说着,人如同一颗被投掷的保龄球般,撞上厕所洗手池大片镜子对面的墙角。</p>
瞬间,对面镜子“哗”得一声整片彻底裂开。</p>
余温匆忙地把抱枕摆在头颈后上方,因为手劲儿不稳,差点甩到里面的隔间去。</p>
她狼狈而弱小地抻胳膊去够,要害被护住的刹那,余光瞥见洗手间入口处的地砖上有双极度变形的夹趾拖鞋。</p>
小小的洗手间外,大厅里的吊灯跟组合烟花似的一盏接一盏地炸开,伴随着尖叫与痛嚎声。</p>
震波强到余温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涌,耳畔贴近的建筑结构也在摇摇苦撑。</p>
鼻端已经闻到了浓烈的尘土气息,余温破音大喊:“蹲下!”</p>
轰隆一声巨响,眼前尽是漆黑。</p>
33层的高楼,瞬间坍塌为平地。</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