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p>
弘运文化是一家小规模的娱乐公司，在资本云集、高楼叠起的北京城籍籍无名，它坐落在义安门的一个写字楼中，主营项目是打造优质偶像团体，建立属于自己的偶像厂牌。</p>
这点观公司内部设计布局，便可窥见一斑——进门是扇形设计的前台和各部门的集中办公区，往里走除去左手边的三间办公室和会议室，其余一水全是舞蹈练习室。为了有效隔音，地板铺了吸音毛毡。</p>
春蕊透过舞室的玻璃门，看到有八个小男孩正跟着老师练舞，房间里暖气开得足，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短T，汗水已经将衣服浸湿。</p>
这些孩子，年龄从16岁到23岁不等，脸上稚气未脱。</p>
春蕊问小婵说：“他们春节也不让回家吗？”</p>
“封闭练习呢，年后要送去韩国参加选秀比赛。”小婵出入公司频繁，掌握一些消息。</p>
“同一批练习生就他们业务能力最差，再回家躺着休息，我什么时候才能指望他们出道。”</p>
一道明亮清晰的女声背后横插|进来，陡然打断了两人的聊天，春蕊扭头，看到苏媚不知何时端着马克杯，趿着棉拖，走到了她身边。</p>
春蕊：“苏媚姐。”</p>
苏媚今年45岁，个子不高，她留着一头干净利索的齐耳短发，细长的柳叶眉衬着瓜子脸，让她整个人有股傲慢的气场。</p>
她是春蕊的主经纪人，掌管着春蕊所有的经济活动，但她平时并不随春蕊四处奔波，因为她同时手里还有两个偶像团体需要费心。</p>
苏媚上下打量了春蕊一眼：“听说昨天你在录音棚呆了10个小时,直接跟棚里的老师跨年了。”</p>
春蕊嗯了一声，跟着她走进办公室。</p>
小婵帮忙将门关上，自觉缩到门外等，她有点怕苏媚，每次见她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p>
“理解一下吧，送审的两部古装剧撞题材了，抢发行时间呢。”房间空荡，苏媚的说话声回响，显得清亮。</p>
“大概什么时候能播？”</p>
苏媚的办公室设计的非常温馨，大概因为她忙起来会直接睡这里的缘故，她特意花大价钱买了一张新月造型的羊羔绒贵妃椅，触感柔软，躺上去也舒服，春蕊非常喜欢，每次过来，都要靠上去感受感受。</p>
苏媚：“顺利的话，播放证下来，平台有合适的档期，明年八九月份差不多。”</p>
春蕊蹭着软乎乎的靠枕，晃晃脑袋。</p>
苏媚：“不过播不播跟你关系不大，你在里面戏份不算重，出场也晚，我也不指望它能给你带话题。”</p>
春蕊面无波澜，她早习惯了苏媚不留情面且带有强烈目的性的说话方式。</p>
苏媚同样也不跟她绕圈子，从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里，找出两个剧本，递到春蕊面前，直奔主题说：“找你的几部戏里，我挑了两部觉得挺适合你的。”</p>
两个剧本开页虽是详细的剧本评估报告，但剧本均没写完。</p>
春蕊扫了一眼，一部是生活剧，饰演女二，一名干练冷静的律师；一部是仙侠剧，依旧演女二，一名“忍辱负重”的公主。</p>
拨开表层看内里，基本相同。</p>
春蕊平静地说：“两个角色有什么区别吗？我这一两年不都是在演这种类型的角色吗？”</p>
“让你演傻白甜女主，你的声音和长相也不贴合啊。”苏媚看向春蕊。</p>
春蕊侧卧，蜷缩起双腿于胸前，她A字裙的裙摆卷了边，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肚。大概沙发真的太舒服了，她犯了懒筋，耷拉眼皮，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p>
苏媚想，人美是美，但她不敢形容春蕊是只无害的懒猫，因为她有逆鳞。</p>
苏媚劝说：“重复是一件好事，能加深观众对你的记忆点，现在的明星都需要一个标签，明晃晃地贴在脑门上，这样才会被记住。”</p>
春蕊一阵沉默后，商量说：“接仙侠那部吧，马上电影要开机了，拍完也要4月初了。”</p>
苏媚缓慢眨眼，算了一下：“仙侠9月才开机，中间隔的几个月你想干什么？总不能歇着吧。”</p>
春蕊无言。</p>
苏媚抱怨：“让你接综艺，你又不去。”</p>
春蕊改成正面躺，两手环于胸前，说：“去了能怎样，还嫌去年恶剪被骂的不够惨。”</p>
苏媚手里并没有公关团队，加上她的心确实也全不在春蕊身上，对于平台需要话题，对春蕊恶意剪辑的事，本着不得罪平台的原则，她当时放手没管，这件事按理说是她没做好，对不起春蕊。不过，她管人管久了，爱端架子，有些强词夺理道：“所以说综艺不吸粉，你就勤奋拍戏吧，老老实实积累口碑。”</p>
春蕊撩眼皮看她一眼。</p>
“就这么定了吧，别任性，你人在热度期，工作机会相对多，要抓住机会曝光。”苏媚自行定夺：“这两导演以往拍摄的电视剧，片花和MV我现在发给你，你提前了解一下。”</p>
春蕊兀自怔神，她当年年少无知，全约签给鸿运文化，在工作上，几乎没有话语权。</p>
苏媚低头在电脑上捣鼓两下，随即春蕊手机“叮咚”一声响。</p>
苏媚说：“好了。”</p>
春蕊鼻腔哼出一个嗯字，保持手抱臂的姿势未动。</p>
苏媚直勾勾盯着她，瞧着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些气闷，片刻，叹口气，说：“你先出去吧，我跟小婵单独交代两句。”</p>
春蕊起身离开。</p>
小婵就蹲在苏媚办公室的门口，抱着手机劈里啪啦打字。</p>
春蕊一开门，差点一脚踩到她。</p>
“聊完了？”小婵站起来，蹬蹬腿，一副“聊完赶紧撤”的架势。</p>
春蕊点头，却说：“让你进去。”</p>
小婵：“……”</p>
她登时一脸菜色，咽咽口水，受刑似的，慢吞吞往苏媚办公室挪。</p>
到苏媚跟前，小心翼翼地说：“苏媚姐，您找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