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欢疑惑地看着他：“？”</p>
嵇安安捂住嘴，愉悦地笑声从她的指缝里露了出来：“我很高兴，你也不是。”</p>
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p>
沈晏欢不笑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理解不了嵇安安说话的含义：</p>
“？？高兴什么？不是什么？”</p>
可惜嵇安安根本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早就先行走远了。</p>
……</p>
他们在桃花林的角落里找到了迷路的小道士，三人一起按照昨天的流程又走了一回，也是一路顺风顺水地说服了管事。</p>
就是时间不对，此时天色比昨天还早些，周老爷还未就寝。</p>
周老爷醒着，管家事自然不敢自己擅作主张安排客房，而是把他们都带到了周老爷的面前。</p>
周老爷坐在堂前，鬓角斑白，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突兀到访的客人。他在家主位置上呆了太久，自然而然地积累了些威慑力，若是寻常小辈，被他这么一盯，定是会心惊胆战紧张至极。</p>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一样了。</p>
毕竟在他面前这三个人和’寻常小辈‘这四个字那个字都沾不上边。往他们中拉出个最年轻的，年纪都可以当周老爷的祖宗了。</p>
嵇安安根本不害怕，周老爷瞪她，她就反过头来瞪周老爷。</p>
沈晏欢倒是谦和很多，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周老爷很清楚，那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p>
就连穿着灰扑扑道袍，在二人面前显得不起眼的小道士都心如止水，对他的打量无动于衷。</p>
周老爷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当是现在的年轻人太狂妄。他虽然心里不满，碍于面子，倒也不会真的拉下脸来跟他们计较。</p>
他看着眼前这二人，倒是有些好奇。</p>
周家管事限于身份并没有见过打小养在深闺里的嵇安安，但是周老爷不一样了，这两位公子姑娘，他都认识。</p>
都很眼熟，所以才特别诡异。</p>
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一向不好吗？</p>
周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信息并不闭塞，相反，他平常最爱听的就是那些市坊传闻。</p>
他记得最近传得最凶的故事，主角正是眼前这两个。</p>
这二人结婚前夕，一人绝食抗婚，另一人抗婚不成，干脆带着和尚流连烟花柳巷。</p>
这桩事实在太过离奇，坊间甚至将他们的故事编纂成了话本子。周老爷不才，听过的版本林林总总不下百回，虽然各有千秋，但是指向是一致的。</p>
都说这两人关系不好。</p>
可周老爷看到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样子，哪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他们分明恩爱得很。</p>
周老爷可不认为那些说他们关系不好的传言是空穴来风，毕竟根据他的经验，坊间那些故事虽然都极其夸张，但抛开那些为了吸引眼球故意扯的眼花缭乱的剧情不言，观其本质，还都是有些依据的。</p>
他更加相信的是，这两人原先关系不好，也就是最近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关系好了起来。</p>
这边，周老爷还在专心致志地分析着八卦，沈晏欢却忽然有了动作。</p>
按照礼数，应该是小辈先向长辈请安，能达到目的，沈晏欢也不吝于扮演成周老爷的小辈，他朝着周老爷鞠躬，又说了一遍自己来这里的目的。</p>
只不过话术有所不同。</p>
他面对周家管家的时候，说话的重点放在小道士身上，而面对周老爷的时候，他的重点却是放在自己和安安求宿这方面。</p>
周老爷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摸了摸鼻子，考虑起来。</p>
周老爷虽然为人残暴、荒淫无道，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商人嘛，逐利是本能，他想的层面比周家管家要大得多。</p>
如今沈家只有膝下一子。沈家老的死了，那儿子迟早要来继承他老子的家产。</p>
住宿不是什么事情，只不过现在周府发生了些大事，所以才需要考量一番。</p>
他看着这两个人，忽然福临心至，有了一个猜想。</p>
——嵇安安自小被就养在深闺里，很少有人见过她的容貌。</p>
会不会沈家公子也没有见过？</p>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甚至脑补出了这两人相爱的经历。</p>
嵇家姑娘绝食未果打算私逃，恰好遇见了同在私逃的沈家公子，两人虽不知道彼此是谁，但是一见钟情，决定将出逃变成私奔。</p>
周老爷转了转眼珠子，应下了沈晏欢的请求。</p>
若他沈晏欢带在身边的只是市坊女子，因为不想得罪嵇家，他不仅不会让他们留宿，还会差人将他们送回府里。</p>
可面前的两个人早已定下姻亲，是未来名正言顺的夫妻。</p>
促成这段姻缘只对他有利，他当然乐意去做这个成人之美的好人。</p>
沈晏欢并不知道周老爷的脑洞弯成了什么样子。</p>
他的本意只是想用沈家身份让他呈一下情面，让他们住上几晚也好进行调查，等来等去都没有得到周老爷的回复，就在他等得不耐烦，正想要换一种说法的时候，周老爷却忽然答应了。</p>
虽然表情看上去怪怪的。但是答应了就好，沈晏欢并不是很想关心一个老头子的心理活动。</p>
……</p>
两人被周管事领着，走进了内院。</p>
周家小姐的尸体还停在原来的地方，四处都是虚情假意的哭声。</p>
嵇安安看着周围人手里藏着洋葱，假模假样抹眼泪的样子，有些感叹。</p>
刚才他们去见周老爷的时候，周老爷红光满面，脸上没有半点哀伤，根本看不出来是刚死过女儿的样子。</p>
人非草木，听闻周家小姐活着的时候深受老爷宠爱，没想到死了落到这种结局。</p>
嵇安安有些怅然。</p>
但也只是怅然而已，她早就听过很多这个女人做过的恶毒事，还不至于跟这种女人共情。</p>
不给填井，只能中规中矩的探查，嵇安安不是很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干脆让沈晏欢他们行动，自己则拉着周家管家盘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p>
周家管事刚才被周老爷悄悄提点，说是不能得罪这个女人，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心里明白能得到周老爷特意祝福，这个人想必也是她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于是语气越发恭顺，和她说话的口气比上次不知道好上多少倍。</p>
见到嵇安安主动询问，周家管事连忙回应道：“最近是死了几个人。”</p>
“原先还好，死的不过是些婢女仆从或是粗使丫头，可后来越来越严重，东厢房娘娘那里也开始死人了，现在甚至就连大姑娘也……”</p>
他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p>
“第一个死的人是谁？”嵇安安不满意他这种按照死人身份论事件严重程度的说法，但是也懒得在这种小地方跟他计较，干脆直接了当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p>
“好像是之前住偏院的浣衣女，叫……叫什么来着？”周管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p>
管事现在正和嵇安安在屋子里相对站着，嵇安安身后就是窗户，管事刚好就面对着窗户。</p>
他死活想不起来浣衣女叫什么，正急得焦头烂额地能，却忽然看到窗户外好像有什么紫色的东西一晃而过。</p>
他一拍脑门，想起来了。</p>
“叫紫衣！”</p>
等等，紫色的？</p>
现在大晚上的，自己是怎么看得清颜色的？</p>
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再次往窗口望去，那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能看到一个孤零零的井。</p>
嵇安安跟着管事的一起往外望，张望了很久压根啥也没看到，正在疑惑，却听到那管家大叫一声：</p>
“是紫衣，是紫衣来报复了！”</p>
“蛤？”嵇安安转过头正要询问。</p>
那周家管事浑身抽搐着翻了一个白眼，晕了过去。</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