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嵇安安伸了一个懒腰,跑到了窗外那口井旁边。</p>
沈晏欢和小道士都在,她也不卖关子,把刚才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p>
“这个紫衣看起来像是破局的关键。”嵇安安捏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p>
沈晏欢听着她刻意扬起来的声音,挑了挑眉。</p>
“身世低微,别人提起她名字时会感到心虚……按照那些俗套套路,她应当就是幕后黑手……”嵇安安停顿了一下,她的视线微转,落在井面。</p>
井面波澜不惊,一轮弯月完整地映在水面上。</p>
嵇安安悄悄勾唇笑了笑,接着说:“又或许她并不是凶手,实际上凶手另有其人,而且真正的凶手正在利用她的身份行凶。”</p>
井水翻涌起来,月光碾碎在井底,再也凑不出完整的形状。</p>
“不过这实在是太老套了。”嵇安安叹了一口气,“现在话本子都不愿意写。”</p>
那口井沸腾一样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像是在骂人。</p>
小道士不忍直视。</p>
这也太好骗了。</p>
嵇安安靠着井的反应猜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对沈晏欢说:“我们去现场看看吧。”</p>
她的背后依着无边月色,皎白的月光在她身后度上了一层薄薄的虚影,嵇安安的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意,骄傲地扬起头来他,像是一只正在炫耀羽毛的花孔雀。</p>
沈晏欢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走吧。”</p>
嵇安安兴奋地走在前面,他跟在她身后,悄悄地捂住了自己的脸。</p>
……</p>
周家家眷众多,分居在不同地方,周老爷的一干女眷住在装饰繁华的东院,那些身份低微的仆从,就住在最荒冷的西边。</p>
因为府里的种种传闻,紫衣原先住的地方无人敢住,空在那里,未经修缮,已经被时光侵蚀地不成样子,野草疯长着,屋檐破了一个洞,抬头就可以看见悬挂在头顶的那些黑沉沉的云,看上去气氛极为凄楚。</p>
沈晏欢皱着眉头,这间屋子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p>
他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布景,想要找到香气的来源</p>
这间屋子的很多东西保存的虽然并不是很完整,但还是能从柜子里摆放工整的衣物,陶罐里插着的枯萎花朵……蛛丝马迹里窥探到原主人生活的轨迹。</p>
屋主人细心谨慎,将小物件都收纳地十分仔细,这样小的房间堆了那么多东西也一点看不出逼仄的样子。</p>
木桌上有一块香囊,表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沈晏欢伸出手将它拿起,用手指扶去了表面的灰尘。</p>
香囊的形制很古旧,紫衣死的很早,这香囊没什么特殊更像是主人生前所带,但在沈晏欢的眼里,这个香囊里散发的气味浓郁到不正常,整座屋子里的桃花味应当都是来源于这里。</p>
沈晏欢将香囊里盛着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小截桃枝。</p>
沈晏欢用手指往里伸,却忽然碰到了什么格外粗糙的布料,他将那块香囊翻了过来,看见了反面绣着的名字。</p>
──宋予平。</p>
这里怎么会有他的名字,沈晏欢揉了揉眉心,想叫嵇安安也来看一看</p>
“嵇安安……”</p>
察觉到不对劲,他猛然回过头。</p>
他的身后空空荡荡,哪有什么嵇安安?</p>
沈晏欢神色一凛,茕独岀鞘,伴随着主人的身影一起冲出屋外。</p>
……</p>
“姐姐皮肤好好啊!是抹了什么香膏脂粉?”</p>
“我见到姐姐之前原以为只有穿得颜色艳丽才能好看,没想到姐姐穿白衣也这么好看。”</p>
“姐姐身上这狐狸的毛色也很配姐姐的身姿……”</p>
预想到的画面没有看见,沈晏欢只能看到嵇安安站在屋外,身边环肥燕瘦,花花绿绿围了一大堆莺莺燕燕,而她站在中间,浅笑着跟那些姑娘们聊着天。</p>
她显然深谙海王精髓,跟周围一干姑娘聊着天,硬是一个也没冷落。</p>
刚才还在担心嵇安安安危的沈晏欢定在原地,手指颤了颤,茕独一个没收住,一道剑气就直直朝着嵇安安劈了过去。</p>
站在人群里的嵇安安猛然被剑气上带着的寒意所扰,皱了皱眉,她转过头,透过剑光看到正在生气的沈晏欢,有些心虚地笑了笑。</p>
“沈晏欢,快停下!”那道剑势锋利,凛冽杀气蕴含其中,显然不是沈晏欢舞出来闹着玩的。小道士脸都被吓白了,大声叫道。</p>
他有心救援却又苦于自己离嵇安安太远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剑光逼近。</p>
眼见着那道剑光就要落到嵇安安头上,沈晏欢冷哼一声,也不放下茕独,而是满满从袖袍里伸出另一只手来,素白纤细的手指慢慢收紧。</p>
他隔空将那剑光捏碎了。</p>
月牙般的白色弧光从中间片片碎裂,并且不断往两旁扩散,最后一丝剑光湮灭时,距离嵇安安就只有一指之距,银光如星屑洒在地上,纷纷扬扬,像是落了一场雪。</p>
嵇安安看着眼前这场‘剑雪’,眼眸微微放大。</p>
就在刚才,她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她想要去抓却又抓不住,迷惘之下只觉得这片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p>
小道士终于缓过气来,他回想起沈晏欢刚才的动作,暗自心惊。</p>
虽然他从未学过剑,但是奈何他师伯众多,关于剑修的传闻,他还是听过不少的。</p>
剑出无悔,他可没听过有人出剑出到一半的剑光还能收回的,可看沈晏欢,除了会受些反噬之外,动作轻轻松松,仿佛能随意施为。</p>
他师伯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剑道,时常向他感概修行不易,莫说想要收回已经使出的招数了,想要打磨出自己的剑意就是件难事。他师伯苦修百年,也才勘勘悟出些皮毛来。</p>
沈晏欢的剑意圆满,剑光凝实,自成一脉。</p>
能达到此番境界,沈晏欢又修行了多少年?</p>
“这些姑娘应当知道些什么。”嵇安安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再看向沈晏欢的目光带了些探究之意。她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沈晏欢初见她那一瞬间爆发的杀意,她还是能感知出来的。</p>
沈晏欢还在生气,冷哼一声,视作回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