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部通向地下停车库，向茄跟着到了下面。</p>
车库很大，停着好几辆车。</p>
萧岚按了一下钥匙，灰黑色轿车亮了亮，沈意晖熟练地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p>
向茄拉开后车座门刚坐稳，听到萧岚说：“小西，系好安全带。”</p>
安全带……向茄找了找，手指摸到一根带子，拉下来扣到旁边的锁扣里，试了几下都没成功。</p>
车厢暗，她也看不见下面的扣眼，只好瞎子乱扣了几下，正低头捣鼓着，注意到她这里的动静，萧岚笑道：“扣子有点紧，扣不上就别扣了。”</p>
向茄正要舒出一口气，听到前面副驾坐着的人动了动，然后一声极轻的嗤笑声。</p>
虽然轻，但在这明显安静着的环境下，刺耳的很。</p>
萧岚的心思都在纹身店的事上，没听到这声轻嗤。</p>
车里安静了几秒，萧岚问：“那店开在哪个位置？”</p>
此刻车已经开出了车库大门，沈意晖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经过一场心理斗争，才极不愿意地懒声开口：“茶花路上。”</p>
车子一路行驶着，向茄感到困意涌上来，歪着脑袋靠在窗户上，眼睛慢慢闭了上去，耳边飘着前面两人的说话声。</p>
将睡未睡之间，杂乱的思绪满脑子乱飞。</p>
纹身……向茄知道，她有个堂哥在城里打工,今年年初回来探亲，纹了一个大花臂，长辈们不太待见他，向茄却觉得那花纹真好看。</p>
堂哥告诉她，这叫纹身，跟身上画画道理一个样，就是有点疼，城里人现在都时兴这个。</p>
向茄只觉得花纹真好看，对刺青的人没有不好的印象。这都是每个人的自由和爱好，不可能按照这个来定义一个人的好坏。</p>
不过，她没想在自己皮肤上画画，因为怕疼。</p>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小西，你在车里等一会儿吧，我们处理完马上就回来。”</p>
是萧岚的声音。</p>
向茄马上清醒过来，抬头望向外面。</p>
这条街很热闹，灯红酒绿，霓虹灯闪烁，还能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摇滚音乐。</p>
车停在一个夜宵摊位前，透过玻璃窗看出去，店门口棚子下坐满人，划拳喝酒，烟火气浓烈。</p>
相比于夜宵店这边，对面那条街安静很多。四五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扎堆在行道树下聊着天，他们的后面是一家发廊。</p>
而发廊旁边——</p>
向茄注意到，是一个很小的门面，玻璃门上有几个字样：纹身、穿刺……</p>
萧岚和沈意晖已经出去了，站在车边，她看见沈意晖手指指向的地方，就是那个小门面。</p>
向茄想也没想，推开门，也下了车。</p>
雨已经停了，向茄双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跟着。</p>
穿过马路，走到近处，才看清，店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子，简约的白底黑字：初野工作室。</p>
就在她停下脚步抬头去望那招牌的时候，萧岚已经拉着沈意晖走向那家店里去了。</p>
向茄没有跟进去，靠着不远处的灯箱，百无聊赖等着。</p>
从这里，很容易看清里面发生的情况。</p>
店面虽小，生意却不错。</p>
沙发上或坐或靠着几个年轻人，谈天说笑着，正对门坐在椅子上的顾客是个女生，穿一件背心，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纹身师正低着头在那上面专注描画着。</p>
也就在这时，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拉开，里面的聊天声戛然而止，目光都朝门口看来。</p>
见是沈意晖，坐在边上的一个卷毛的小青年打招呼，“刚听说，你下午和胖子来过了，之前那么劝你都不听，还得小瞳说了……”</p>
卷毛注意到身后进来的萧岚，打住，盯着沈意晖，“她谁啊？”</p>
沈意晖还没说话，萧岚大步走过去，“老板呢？”</p>
有人阴阳怪气吹了个口哨，“哟，大妈，也来纹身呢？想纹哪？”</p>
一屋子的少男少女嘻嘻哈哈笑开了。</p>
萧岚皱着眉，她什么场面没见过，显然不会被这群乳臭未乾的丫头小子抹下面子，还是那副冷傲的神情，走过去拉开那正在纹身的姑娘。</p>
“你干嘛啊，神经病！”女孩不满地叫。</p>
萧岚上下打量女孩，“看你年纪不大，未成年人吧，纹身爸妈知道吗？”</p>
“关你屁事啊，神经病！”女孩翻了个白眼。</p>
萧岚没理会她的骂，转过头，手指叩了叩桌面，问那纹身师，“老板呢？”</p>
另一边，卷毛骂骂咧咧道：“小晖子，谁叫你带这臭婆娘上这儿来的，还不快带走！”</p>
沈意晖也不是好惹的，冲着对方骂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p>
卷毛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想挨揍是吧？”</p>
沈意晖二话不说，上去就对着卷毛膝盖上一脚，卷毛也不甘示弱，两人很快扭打起来。</p>
屋子里乱成一团，听到萧岚喊着：“今天我儿子要是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叫你们全部吃不了兜着走！”</p>
屋外，下过雨后，天气仍是闷热，高温带着潮湿的空气，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皮肤也黏糊糊的，很不清爽。</p>
所有的这些夹杂在喧闹之中，让人陡生出烦闷，向茄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准备去附近逛一圈再回来。</p>
也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了？”</p>
这道声音很平静，很有力量。</p>
他的出现，使整个场面得以控制。也在一瞬间抓住了向茄的心。</p>
“礼哥。”听到谁叫了一声。</p>
两个正扭缠在一起的少年倏忽停下动作，喧嚣归于沉寂。</p>
“店里要做生意，打架像什么样子。”还是那个声音，依然是平静的语气，配合着有些低低的，带着磁沉的穿透力，在夜里别样的抚慰人心。</p>
向茄扭回头往门内望进去。</p>
逆着光，有些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还是能看出来身形很高，在一堆流里流气的青年人里面，气质很正。</p>
是那种一眼就能捕捉到的，独特出众的人。</p>
内心突然安静下来，向茄不想走了。</p>
门内。</p>
萧岚转头看向男人，“你是老板？”</p>
“师父不在，有什么事？”男人看着萧岚，语气不急不躁。</p>
他看人的时候，有一种沉静感。</p>
饶是萧岚也被他那份别具一格的沉静气质震慑，微楞之后，指了指沈意晖，“这是我儿子，今年十六岁，在你店里纹身，我是来讨说法的。”</p>
沈意晖扯住萧岚，“妈，算了吧。”</p>
萧岚转头看向儿子：“算了？”</p>
她握住沈意晖的手，从自己手上扯下，“你告诉妈妈，是谁给你纹的？”</p>
沈意晖心虚，脸朝门口撇去。</p>
“是我纹的。”男人说道。</p>
“你？”萧岚目光重新放到对面的男人身上，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儿子未成年人？”</p>
男人沉默。</p>
他看了一眼沈意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