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姐姐！”</p>
秦菀身后窜出一个人来，娃娃脸杏仁眼，长得煞是可爱，正是秦菀之女，宋康平亲妹宋暖，眼下不到十四岁。</p>
宋暖比杜明媚矮半头，绕过秦菀走到杜明媚面前，扯着她的衣袖，眼睛明亮，小声抱怨。</p>
“为了今日这事，我娘拘了我一个月，我想出门找你玩，我娘说我没学会那支舞，就是不松口让我出去，可憋死我了！”</p>
宋暖年纪小，杜明媚当时眼看便要熬不过去，江芷佩与秦菀怕吓着她，便没有告诉她实情，只寻了个借口拦着她。</p>
谁知误打误撞，正巧遇到芒种千姝宴。</p>
秦菀伸手，指尖戳了戳她的额间，“臭丫头，当着我的面就编排我呢。”</p>
宋暖一个纵身，身姿灵敏地躲到杜明媚身后，探头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p>
秦菀好气又好笑，摆摆手，“你自己去玩吧，别在我面前碍眼，我和你佩佩姨说点事。”</p>
宋暖咧嘴一笑，拉着杜明媚就往隔壁屋子走。</p>
“苋姐姐，你这些时日在忙什么呀？”</p>
不等杜明媚回她，她又自顾自地往下说，“前几日，外祖父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里面有两副袖箭，我那副用匣子装了，等会宴散，我拿给你。”</p>
嘴巴叽叽喳喳，宛如枝上黄鹂。</p>
“眼下没有实物，我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到时你看见了，我再教你如何用。”</p>
说着，宋暖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杜明媚，言辞恳切。</p>
“苋姐姐，你莫要嫌那袖箭戴着麻烦，你长得那么好看，随身带些护身的东西，总没有坏处。”</p>
宋暖语速快，做事雷厉风行，有其母风范，杜明媚愣是没有找到插口的机会。</p>
听到这话，杜明媚弯了弯眉眼，微屈膝盖，视线与宋暖齐平，指节勾起，在宋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p>
巧笑嫣然，“如此，便先谢过妹妹了。”</p>
宋暖愣了片刻，缓慢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喃喃道：“姐姐，你可别笑了。你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看得不行。你再对着我笑一下……姐姐，你莫不是天仙下凡吧？”</p>
杜明媚眼底的笑意更甚，“我是不是天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阿暖今日口里噙蜜。唔，难道我一月未出门，集市上的蜂蜜如今不要钱？”</p>
宋暖也跟着笑了，抱着杜明媚的手臂不撒手。</p>
“你今日准备跳什么？”杜明媚牵着她的手，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p>
“鼓上舞。”宋暖捏了捏自己的腰，“为了这支舞，我这个月都没吃肉。我娘说，我若是再吃，我刚站上去，那鼓就得破个大窟窿！”</p>
鼓上舞？</p>
鼓上舞！</p>
杜明媚瞳孔紧缩，手上不自觉地用力。</p>
宋暖吃痛，眉头微蹙，“苋姐姐，怎么了？”</p>
杜明媚想起来了。</p>
上一世，宋暖参加了千姝宴，且在宴席上跳了一支鼓上舞，但是那鼓有问题，宋暖上鼓，还未站稳，鼓面就破了。</p>
宋暖猝不及防掉下去，那鼓比她还高，事发突然，宋暖完全没有准备，双腿摔断，直到杜明媚北上入京都没有好全。</p>
她初入宫那几年，还能听到宋暖的消息，每到阴雨天，双腿便不能受寒，若是受寒则必然腿疼，轻易下不了地。</p>
杜明媚眼睛眯了眯，将宋暖拉到角落，小声问她，“你跳舞的那面鼓，是谁准备的？”</p>
宋暖眨眨眼，眼睛干净，纯真无邪，不知世事险恶，“我娘收到请帖时，便和送帖子的嬷嬷说了，嬷嬷说那么大的鼓，恐怕不好找，但他们会想办法，我们尽管安心准备便成。”</p>
杜明媚颔首，嘴角紧绷，右手捏紧丝帕。</p>
如此看来，动手之人只能是这府里的，且能让底下人老老实实做事的人。</p>
杜明媚环视四周，这府里能做主的人太多，时间紧迫，暂时无法揪出。</p>
宋暖见杜明媚表情凝重，顿时也紧张起来，“这鼓有什么问题吗？”</p>
鼓是知府府里准备的，且如今事情没有发生，若她冒然说出那面鼓有问题，这府里倒打一耙，反而要问她从何得知。</p>
杜明媚咬了下唇，摇摇头，“你既要跳鼓上舞，那面鼓便是重要物件。那么重要的东西，怎可让旁人准备？”</p>
宋暖后知后觉，脑子一片空白，顿时急了，“那该如何是好？眼下我也变不出一面鼓来啊！”</p>
杜明媚定了定神，拍拍她的背，灵光一闪，想到办法。</p>
她招了招手，不远处的千柳快步走上前。</p>
杜明媚从贴身荷包里拿出几枚碎银子，又在千柳的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p>
千柳拿着银子，转身离开，特意避开了各厢房的正门。</p>
屋子里谈笑的夫人小姐们，完全没有发现少了一位面生婢女。</p>
“到时你放心跳便是，我都安排好了。”</p>
宋暖耷拉的脑袋重新抬起，就像被风吹倒的幼苗，有了阳光养分，重新挺立起来。</p>
“嗯，我信苋姐姐。”</p>
虔州现任知府姓郭名承安，京城永宁伯是他的连襟。虔州位于整个大毓国南边，天高皇帝远，郭承安便是虔州土皇帝。</p>
盛夏圣上南巡，郭承安借永宁伯之手，在圣上面前露了脸，当年秋天，升迁的旨意便传了下来。</p>
正二品户部尚书，货真价实的权臣。</p>
杜明媚跟着宋暖的脚步往前走，如今有她在，这郭承安的升迁之路，恐怕没有那么顺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