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一颗糖豆就哄好了，真是乖得招人疼。宫明月满意地揉揉重樱的脑袋，轻声问：“还要吗？”</p>
重樱摇头。</p>
糖吃多了会蛀牙。</p>
宫明月以手掩嘴，打了个呵欠：“睡吧。”</p>
宫六将重樱劫走后，他马不停蹄地追捕二人，又在密室里审问丞相派来的奸细，耗费太多心神，再厉害也忍不住犯困了。</p>
他在重樱身边躺倒，拽起薄被裹住重樱的身体，屈指弹灭了蜡烛。</p>
屋内登时陷入一片漆黑。</p>
重樱睁着双眼，待眼前渐渐适应了夜色，缓缓从被子里钻出来，往外面爬去。爬到一半，伸出一只手，将她按了回去。</p>
“睡觉。”宫明月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带着点警告的意味。</p>
“我去别处睡。”</p>
“就在这里睡。”</p>
“再过半个月，我就十六了。”重樱决定提醒宫明月一句。这条蛇不懂男女感情，至少懂得世俗礼仪，在世俗里，这么大的女孩子，不应该和不是自己夫君的成年男人共睡一榻。</p>
“就算长到九十六，樱樱依旧是为师的小姑娘。”宫明月再次拽起被子，裹住重樱，懒洋洋地说道。</p>
他是个三千多岁的老妖怪，人族十六岁的年纪，在他的族群里还只算幼崽。幼崽轻易夭折，都是被他们这些老妖怪拴在裤腰带上，恨不得时时刻刻看护着的。</p>
宫明月的一条手臂搭在重樱的腰上，重樱像条蚕似的，被包裹在被子里，不能动弹。</p>
她很郁闷。</p>
这条蛇在世俗里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世俗？</p>
宫明月察觉到她的抗拒，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樱樱以前总是半夜敲师父的门，还记得吗？”</p>
重樱哪里记得，她又不是原主。</p>
片刻后，她想起原书里的一些片段。原书在提及千重樱的来历时，用回忆的笔法介绍过，千重樱是被宫明月和沈霁从战场上捡回来的。</p>
东陵大陆战乱频繁，千重樱从小与族人失散，流落街头，险些死在战乱中，是沈霁求宫明月收她为徒，给了她容身之所。</p>
初入国师府，她因害怕打雷，半夜跑去敲宫明月的门。重樱猜测，宫明月那时并不知道她是能复活千重曦的容器，是真心实意拿她当自己的徒弟，将来传承衣钵的。</p>
千重樱十四岁的身体，长年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良，瘦弱如十岁的稚童，在宫明月的眼底，分明就是可怜巴巴的幼崽。</p>
幼崽害怕，当然要好好哄着，不能受了惊。</p>
他将千重樱抱进自己的屋里，裹着小被子，哄她入睡。</p>
千重樱仅只这一次，半夜敲过宫明月的门，第二天宫明月就将她安排进了朱园。</p>
此后每次打雷，她都是去找沈霁的。</p>
她也敏锐地感知到，宫明月并非表面上那么好招惹。</p>
“我现在不怕打雷了。”</p>
宫明月笑了，用揶揄的语气道：“嗯，樱樱胆子变大了。”</p>
重樱懒得搭理他，背过身去。既然跑不掉，就认命吧，她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夜，也累了。</p>
心口处一缩一缩的疼，疼痛不是很明显，像是错觉。</p>
重樱按住心口。宫六往她的身体里塞了一只金蚕蛊，宫明月灵力高强，肯定有办法取出金蚕蛊，但金蚕蛊不知走到了哪里，取出来岂不是要光溜溜地躺在他面前。</p>
重樱喉中一哽。</p>
那样这条不通欲念的蛇，肯定会无师自通，兽性大发的。</p>
重樱断然否决了这个念头。她已经被宫明月强行扒了一次衣裳，绝对不能再被他第二次。</p>
不能让这条蛇知道金蚕蛊的存在，否则他一定会将她扒光取蛊的。</p>
重樱差点又要泪崩。</p>
她真惨。</p>
她忍住泪水，在脑海里搜索着法子。宫明月收的几个徒弟当中，有个叫宫七的，是位医女，她或许有办法，不如去找她。</p>
重樱安心了下来，闭上眼睛，不消片刻，意识混沌起来——</p>
火。</p>
到处都是火。</p>
烽火燃烧的地方，鲜血浸透泥土，尸骸遍地。</p>
重樱在梦里拼命地跑着。直觉告诉她，要想活命，别回头，跑！</p>
她鼓动着全身的肌肉，迈开双腿，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咻”的一声，一道银光擦着她的面颊飞过。</p>
重樱双腿一软，整个人扑了出去，趴在了地上。</p>
她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双手，掌心的皮肉被石子割裂，鲜红一片，泛着火辣辣的疼。</p>
一支又一支飞箭从天而降，扎进她面前的土地里，箭尾不断地颤动着。</p>
重樱双手撑在地上，下意识地往后躲着。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是一只手将她提了起来。</p>
“咦，哪里来的小豆芽菜？”</p>
重樱双脚凌空，用力蹬着，想要从那只手中挣脱。</p>
奈何那手臂坚硬如铁，纹丝不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