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不能对他顿足捶胸义正词严怒声斥责破口大骂,你他妈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我这么爱你你他妈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
我只能无声地看着他,就如他同样只能无声地看着我,他的手离我的床沿不到一厘米。一厘米,那是千山万水的距离。这就是无奈。“许林今天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特别的。”那些讨厌的话我并不想说给他听。他一双眼硬是在我脸上放了足足一分钟才移开去。
“你…知道许林和思瀚认识吗?”在问这句话时我有种背叛思瀚的感觉。说不上来,就觉得背叛了。但困扰了我一下午的事我无论如何想提醒他。
除了眸间那一瞬的倏忽锐利炽热,他的反应可说完全不在我意料。他低头玩转放在膝头精致的玻璃杯,毫不在意:“知道,豪门子弟互相认识熟识这是很平常的事。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平常的事?许林不是你的朋友么,思瀚不是你的对手么,你的朋友是你对手的朋友这很平常…
我没有再问,看着他的表情我知道再问下去也只是我在枉做小人。“这之前许嫣也来找过你?”他挑着话头依旧着手中无聊的把玩。“嗯。”“都说了什么?”“她很爱你。”我闭着眼听他沉闷的嗓音。
“还有什么?”“她需要你。”“还有?”我叹了口气:“她说她嫉妒我。”猛地一声夜枭似的冷笑,他突然就这么怒不可遏起来,像只凶悍的豹怒啸的虎,像开着一场贬低我的言语盛宴。
“嫉妒你?她是高高在上漂亮高贵的公主,你是什么东西。她有最美的婚纱最大的钻戒,嫉妒你什么,嫉妒你这遍身白纱布横七竖八的伤疤?嫉妒你缺胳膊短腿死人似地成天躺在床上?你只是个比常人愚蠢三百倍的大蠢人,她也嫉妒你,你怎么值。”
这男人,此刻他就是那抹离匣的剑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放着狂傲不羁的森然之气,盛怒中的他不暴,只是浸澈骨底的寒。我看着他全身的怒受着他彻骨的寒,品到他眼底的伤。
“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被他骂得一文不值,却痛惜他眼底那抹伤。我伸手拉他的领带牵狗狗似的一直牵到我的唇上。
他的眼他的鼻他的整个人都在我的唇可以碰触的地方。我动了双唇,是无比清晰的口吻:“杜御飞,我要的你给不起。”
望着他我缓缓促出一个释然笑意:“所以,你就当我是路旁一粒不小心硌到你脚的石子,一只嗷嗷讨食污了你眼的饿狗,千万不要可怜我,由着我愚蠢我的就好,你有看见有人因为无法给路边饿狗足够的饮食而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的吗?”
“你不是石子,也不是恶狗。”他的声音从鼻间发出。“是啊,我不是石子也不是饿狗,但你也只能把我当作是,不是吗?”
他那两颗深色黑幽如最名贵钻石的黑星,一直悬在我上空几寸处,星光,满耀我的眼。也许是被我看烦了,他用手覆在我睁大凝视的眼睑上,嘴里流出恍惚的催眠曲。
“沈练,你只要好好养伤就好。”贴在我耳边的气流,有着深具磁性的惑人,有着虚无不定的飘渺。“我会给你个交待。”嗯,我是需要个交待,在我离开你之前。不久后,我才知道,他所说的“交待”
与我以为的交待并不相同。第二天手术后,我正式进入复健期。完全不是我多心。总觉有些陌生到碍眼的与医院气息全不相称的人种隐约在我四周晃荡。
护士小姐推我去下面溜达时,举目望去,我所到之处方圆几十米人影全无,难道我这么晦气,所在之处周围鬼畜生人尽管?可那些远处神出鬼没的生物又是什么?
我问他是不是给我安排了什么保镖之类的,他只说我的修养环境需要绝对的安静。安静是很安静,周围的人尽管能不安静。没再说什么,他认定了某件事那就势在必行不管他平日多优雅多大度多从容,执行那一刻他是独裁的暴君。
我由得他安排我的生活起居一举一动不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论,虽然,那时我并不明白自己命悬一发间。他的苦心被我当成了鱼肝肺。许家兄妹没有出现在我病房,不知是真的没再来找我还是被外面那圈人挡了。
我身上的纱布石膏完全清除顿时清爽不少,医生说一切情况恢复良好,只有我的右手仍待观察。
在伤势康复到七八分时,我听到了罗婷的消息。她果然出事了。医院前,我像头大笨熊样被人抬下放到轮椅上来到罗婷坐在的病房。还来不及换下她身上的血衣,她看上去整个人像一朵艳丽的红花,娇艳而脆弱地颤抖着。难怪我找不到她。至割腕前她一直在住院。之前一直不让任何人知道,却在迷离之际说要见我一面。
我滚着轮子推上前去,用自己已活动自如的左手握住那只尚完好的手臂。骨瘦如柴。这只手臂,我曾微笑着目睹它在无袖裙下显出莲藕般的洁白圆润。我轻握着,无法制止自己抖得难看的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