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了笑“到最后赔进去所有的人会是自己。”我回应他的笑,在大悲大喜后,似乎很难找出什么东西再让我心情跌荡起伏。他累了,我也非常疲惫,想赶快回家抱着被窝好好睡一觉,只是今后,恐怕被子要多一个人分享了。
回家的路上,他坐在车里死死抓着我的手,我将视线从窗外转向他,和我的平静比较起来,他显得非常不安,很多次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我问。他摇头,顿了顿,又摇头。我便不再追问。终于回到家,我刚打开门跨进一步,他就飞快的跟进,将门狠狠的关上。
“老房子有年头了,你别折腾它…啊!”他冲过来的拥抱太猛烈,将我撞到墙壁上,紧紧圈住。感受他一点一点收紧的手臂,我眩晕着,恍惚如四肢尽情地伸展开,平躺在柔软的云层中,感觉好得无法形容。
“你讨厌我?对我的父母感到恶心,对我很失望!?我根本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你现在看真切了,开始烦了,是不是!”他爱猜忌的脾气依然,古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事实证明此话正确的不能再正确。
我回抱着他,以平复激动的身体。“你确实没有以前印象中那么完美了,不过,这样我就不用太自卑。”隔了一分钟,我听见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下来。***昨天,前天,漫长到无法想象的两天终于过去。
我在心里惦记着林霈榆回去时略带疲惫且仓皇无措的神态,听他的回忆,听得断断续续,他说的不全,也不连贯,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自顾自的回想,然后闪烁其词的挑了些说,可我能明白个大概,清楚他的骄傲来自他无法正视社会现实的悲哀。
要一个孩子在周围满是唾弃鄙夷的环境中长大,魔鬼般的祖父不停地施加压力,人们也总是边讨好边歧视他,更可怕的是他有一群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辈分的手足,他们有缺陷,相较于林霈榆,或许他们的无知能活得更好。
第三天的时候,我买了些水果来到LIU的病房。LIU的脸色依然苍白,躺在病床上发呆,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我说LIU,知道自己说任何话都没用。我说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过去无谓林霈榆与他的亲密是因为自认没有那样的资格去插手,而如今…如今我更逃不掉了,我说我完了,如果会遭到追杀也不会懦弱的躲起来。
讲些不害臊的话,这一生都象在等这样的时机,我知道不能错过他,否则…我还没说完,LIU就苦笑起来。清秀的面目掩盖不住惆怅,尤其在摘去眼镜后,满眼的痛苦倾斜般地倒了出来。
他声音很细,说出的音节就跟飘出来似的晃悠,他确实还很虚弱,可是却为我解释了一切:“他被人威胁要离你远点,但他不肯说清楚是谁,只好拖着我一起陪他演戏。对你好些,他就担心自己会露馅,对你坏些,一回家就睡也睡不着了。
这两年,只要半夜电话铃响,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LIU怎么办,小川他怎么怎么’每次挂在嘴上的都是‘小川、小川’,明明是他自己要扮演恶人,看到你一难过,他又跟着生气。
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昂的大明星,在江川面前总是反复无常,你也觉得罢?”LIU的话如一场和风细雨,飘在我心里洪水滂沱,五味杂谈难以描绘的心酸。
“看到你和唐漱石走的近,他气得在家摔东西。有次你和唐漱石一块回去,他拼命央求我打电话确定你在哪儿,结果一整晚你都没回家。呵呵,你想象不出他当时的脸色…”
LIU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已失去光彩的大眼睛“你也想象不到,我当时的感受。
我认识他有几年,就单恋了几年,就算明白他不会看上我也没法死心。你就好了,有林霈榆,唐漱石…就连王巧兮也向着你…我、我干吗还要傻里傻气的守在那儿。
我一开始没把你当情敌,只是长得可爱一点而已,性格也那么沈闷,林霈榆也不是什么专情的人,你们铁定长久不了。我抱着这种想法守到现在。”
我是想来安慰他的,负荆请罪的人该是我,而现在因他一番话豁然开朗的人也是我,受了益的人却挤不出一句好言好语,我刚要把‘抱歉’的字眼说出口,他就立即又打断我。
“王巧兮责备你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巴不得拍手叫好,但是一下子又觉得你很可怜,不忍心让你难堪。作戏也好,反正我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然而他情愿牺牲我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默默地看着LIU的手指将被单绞成绳子,指关节泛白,拳头使劲地攥着。立在床边,想安慰他,但依旧找不出只字片语,‘道歉’二字只会侮辱了他对感情的执着,令LIU更伤心。
让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家伙占了不该占的席位,他怎么吞得下这口气“最可恶的是你!是你…”LIU呜咽的说“我恨也恨不起来,叫我怎么办!”
LIU的话象块砖头,直直的抛进我心坎,砸出些记忆碎片,拼凑着看,原来一直是我盲目的自怨自哀。
而他最后那句‘恨也恨不起来’也象跟刺,尖锐的扎在胸口,这种疼我很熟悉,长久以来林霈榆就让我如此。我走出医院,并且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发现,林霈榆一直跟在我身后。要不是我忽然很神经质的转过身,他或许打算一直跟我走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