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一直以来最想听到的话语吧,而今却成了扰乱你心绪的原凶。也并不是不甘心呢,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脑中不断想起幼时学过的这句古诗。
***走到外面,才发现天上已经飘起了薄雪,许是已近初春的关系,雪下得并不实,其间还夹杂着雨水。
我不禁暗叹,这老天爷,也未免太过配合了些。我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来到廊下,拣了块尚未湿尽的地方径自跪了下来。跟在一旁的小梁子吃了一惊,赶紧要将我扶起来,却被我挥手拒绝了。
“如果要在这儿陪着,你就站到长廊里边去,若是不忍心看就快些回宫去。”小梁子听了,急得在我身边打转,但也不敢再违了我的话,最后只好走到廊里眼巴巴地看着。
而我则在心里开始一首首默背诗词。不一时便有路过的宫女们看到了此等情况,当即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转眼间个个跑得不见踪影。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张善急急忙忙从暖阁方向跑了过来,一直跑到我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呢,快让奴才扶您起来吧。”我摇了摇头“给皇上请罪呢。”他立刻“扑嗵”一声也跪了下来,哀求道:“求您饶了奴才吧,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儿,不是让皇上更难舒坦了吗?”
“今天的事情不了,他心里也难高兴的,左右总得解决,本君跪得够了自然会起来。”无论他怎样劝说,我只待在原地不动,眼见自己的话不起作用,张善苦叹一声,站起身来又走了进去。我知道,他是要去通报里面的那个人。半晌,张善又走了出来,对着我,满脸的无可奈何。
“皇上说,您要跪的话就由您跪着,什么时候离开随您的意思。”我不禁又笑了起来。“唉,您这又是何苦呢,要是哪里惹皇上不高兴了,低个头赔个不是也就算了,何必在这里跟自己身子过不去,这要是冻得落下病根可怎么是好。”
“放心吧,本君自有分寸,你年纪也大了,别在这儿陪着本君受凉,还是进去小心伺候着皇上吧。”
送走了张善,我紧了紧身上银灰鼠皮氅的襟口,雪片雨水纷纷落入颈间,这感觉着实不好受,渐渐入侵的寒意也让人全身轻颤。
明知自己的衣服里数那件狐白裘最能挡寒,却还是因为不舍得而没有穿来,此时才觉有些后悔。夜幕低垂,交加雨雪始终不曾停止,寒气蚀骨,身上的衣服早已渐渐不起了作用。
张善每隔一段时间便出来看一次,虽然眼里担忧却是欲言又止,只对着我连连叹气。小梁子站在廊下,早已哭红了眼睛。让他们为我如此担心,我实在过意不去。
也不知已经跪了多少时候,身体四肢早已麻木僵硬,头脑也昏沉得紧了,才看到一直在等的明黄衣角出现在眼前。抬起头,确认了眼前的人不是我的幻觉,却心悸于他脸上真真切切的痛。
“你到底要怎样?”可惜,这个问题,连我也无法回答呢…再次睁开眼时,首先入目的是熟悉的床幔颜色,然后是齐颜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脸。
我试图挪动身体,却一下子感到全身疼痛,险些呻吟出声。齐颜连忙拦住了我“您身上现在冻伤太多,御医叮嘱了不能随意动作,一定要小心照料。”
听到他的话,我只得又慢慢平躺了下来。“御膳房一直送着热粥过来,您要不要尝一些?奴才给您端来。”
“不必了。”我立刻喊住他“先告诉我,情况如何了?”这才是我此时最关心的事。“回主子,您昨晚替傅贵人求情的事已奴才已让人传出去了,今早皇上下了旨,傅贵人行为有辱皇家清誉,本无可赦,但念其年纪尚幼,且傅家一门世代忠勇,因此只削了她的全部贵族身份,杖刑后遣回家中幽居,至于傅家其余血亲则不予连罪。
听说傅赫德接到旨意后立即赶进宫中向皇上请罪谢恩,并请缨要求率军支援东北边境,皇上已准了。”我勉强笑了笑,肿胀的皮肤令我连讲话也痒痛不已。
“我跪了多久?”“整整两个时辰,您被送回来后把御医吓得够呛。对了,傅赫德有遣宫女来向您问安道谢,奴才说您需要休养,把人打发了。”我点点头“做得很好。”这样的结果,算是一切如我所料,这也多亏了齐颜他们在我昏睡时按我吩咐做出的布置。
虽然我的下跪不是为傅尔雅而是为对皇上权威的冒犯,皇上的盛怒也不是为她而是为我的挑衅,但只要在他人的眼中这一切看来是另一种样子,那么事实究竟怎样也便无所谓了。<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