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次终于是我略胜一筹了吧?我虽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但也从未打算因此对大局产生不利,只不过要以不同的手段达到同样的结果,这当中着实让我付出了一些代价。
稳固一个臣子的忠心需要施恩,而我只是将所要施的恩典作了一点变换。一个本可以累及全族的罪名,如今却以这样轻微的惩罚了结,傅赫德自然要诚惶诚恐地感谢圣恩,并且更加为皇上效力,不敢有半点异心。所谓的不杀之恩。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我和皇上之间的信任已经因此事支离破碎。
怪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要亲手破坏了它。“主子?”“嗯?还有什么事?”我回神,发觉齐颜似乎有些犹豫之色。“不知奴才该不该多嘴…昨晚皇上送您回来时脸色很不好呢,看起来十分担心您。”
“是吗…”我想到昨天他走出殿时脸上的表情,我知道,当我跪在外面时,他的心里大概比我的身体受着更大的煎熬。…如果这时候我说,我爱您,您会不会相信?这句话,假如有再讲一次的机会,不知道你的表情又会是怎样呢?
转眼间春天便已到了,整个皇宫随处可见春意,满园的花树迫不及待地绽开个个苞蕾,于红墙黄瓦之间增添了许多颜色。
我身上的伤早已好得彻底,就连瘢痕也未留下一个,对于皇上的体恤臣子以及我的宽厚仁爱的赞美成了傅尔雅之事的最终结论,然而我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却不可能像这些伤一样轻易复愈,只能如那些不明实情的赞美一般将真实掩盖于表相之下。
傅赫德不愧为两朝名将,短短数十日内便拦击沙俄军队成功,并与黑龙江守军顺利会合,向驻扎于呼玛城堡的沙俄侵略军展开反击。
由于五月将近,炎热的盛夏即将到来,沙俄一方又见我朝军队实力大增,因此只得撤军三百里,转而严守战线以北区域,东北边境局势暂时得已稳定,傅赫德于六月初率半数援军班师回朝。
然而沙俄野心不死,经过了一个夏天的休养生息后,九月再有沙俄军队侵袭尼布楚地区,并与连年骚扰我国边镇的沙俄匪帮联合进行烧杀抢掠,皇上知晓此事后极为震怒,决定御驾亲征。
十月的时候,他离开了京城,走之前只留给了我一句话。“在这段日子里,尽好你的责任,还有连同朕的。”而我回答给他的是…
“保重”这是自我与他相遇之后,第一次要开始面对没有他在的皇宫。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身上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责任。***
没有了主人的皇宫是单调而沉闷的,失去了观赏者,一切的表演与攀比争斗也就失去了意义,而这样的安静也给了我难得的休整机会。
相比之下,我所接触到的外界消息则从未有过地丰富了,许是大家都认为我该是了解皇上全部近况的人,因此几乎不需我去追问,最新的战况进程及皇上的种种消息便轻易传入了我的耳中。
其实我并不多么担忧他的安危,身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人,他站在最前方战场的可能微乎甚微,对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胜败。
所幸他的能力是无须置疑的,且有精兵勇将相辅,在抵达黑龙江后已在尚坚乌黑取得了一次大胜,令沙俄不敢再有所轻觑。
自皇上离京后的这一个多月来,每日巳时郑亲王便会亲来永寿宫向我简谈当天的政务决定,如今朝内大权暂由郑亲王和中堂明瑞分掌,凡有紧急大事须由二人一致决意才可通过。“主子,郑亲王已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快请进来吧。”郑亲王年近六十岁,是个几乎看不出老态的魁伟之人,数十年的戎马生涯和朝堂洗练令他周身的气息永远显得沉稳如山。他大步走入殿内,在他行礼之前我抢先开口免了他的礼数。
“王爷是本君的长辈,何必每次都拘泥于繁冗礼节呢,还是请按平常规矩先随意坐吧。”我以手比向两旁圈椅。他不再客气地坐了下来,开口便提起了正事:“皇后是否已经知道了战报还未收到的事情?”
“前日该到的飞鸽传书么?今天也还没收到?”“是,不过请您不必过于担心,这种事情也是会有的,毕竟两地远隔千里,难保途中有了些许意外。”
“王爷放心,本君明白,也相信皇上吉人自有天佑,倒是今日各部大臣可有什么要事?”虽然我的心里难免有些挂怀,但这时所能做的也唯有等待进一步消息。郑亲王叹了一声“唉,这个不提也罢,要紧事倒没有什么,只是今天被明瑞驳了本王一桩提议,实在有些下不来台面。”
“您与他又有矛盾了?”这已是不知第几次两人意见相左了。“没有办法,他当年在太子之争上支持的本就不是皇上,失败之后虽然仍是做了辅政大臣,但其政见想法都与我们一派有很大分歧,况且他口才又好,本王口拙,辩起理来哪里说得过他,可惜何振镛他们又随在皇上身边,让本王也找不到几个援手,不然倒能让他吃些闷亏。”
“如今皇上不在,也只好请王爷多担待些了,明瑞势力毕竟仍在,我们只能求不起内讧不为皇上添忧。”
他点点头“皇后说的是,想来他讲的东西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想法太过守成,本王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能认同国家走那种死气沉沉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