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绝对因为苦涩才有的语调,五十几岁,坚强的女人,很好地压抑、控制自己流泪的冲动。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象个懂事的孩子轻拍着她的肩膀。“老李还说把他接去同住呢!”她双手捂着脸,几乎哽咽了“要是他早点告诉我这些…”
“郭姨,手续不是已经办好了吗?我听姐说你们都不想太麻烦,那就简单地办个仪式吧。”她没有搭话,努力让自己平静。
“安不想失去从前的生活,却希望您能有新的开始。他所担心的并不是李老师不接受他,而是您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生活。他想看到您更好地享受人生,而不是为他再舍弃更多。”
这些话都不是安亲口说的,却是我体会得到的“您是了解安的,他心重又敏感,因为当初拒绝您谈李老师的事,到现在他还觉得愧疚。”
她抬起眼睛,好象对我的话很不可思议。“不是就嫁到旁边那栋楼吗?连小区都没出,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听我这么一说,她自己也笑了。
“两个人能开开心心的生活是多么幸福的事啊,”我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叹“我们都等着看您穿婚纱呢!”
“还婚纱呢,都老太婆了!”她一边笑一边擦眼泪。那眼泪与伤感无关的,我以为。“江南…”她握着我的手,似乎有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
我能理解她开不了口的原因,虽然无从解释。“我会照顾好他的,”我将手覆上她的,感觉到信任的重量与坚定“都会好起来的。”她抿着颤抖的嘴唇深深地点头…三月底,郭姨他们办了个很简单的仪式。
每个人都很沉浸于喜庆的气氛。合影的时候,安的肩膀上分别是郭姨和李老师的手,而他看向镜头时,同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很为他们高兴。因为楼上楼下的关系,除了几件衣服,我什么也没拿过来。
而郭姨也因为仍住在同一个小区,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屋里住的人不同而已,再无其他。那天已经很晚了,郭姨和李老师才离开。站在阳台上,我望着楼下两个人相互搀扶的身影,在心里为他们祝福。
“他们会幸福吧?”安坐在沙发上像是自言自语。我走过去抱起他,直到放在床上,才笑着回答他的话:“肯定会幸福的。”他把床头灯调到最亮,伸出的手在空中晃了两下才摸到我的脸,我完全知道,他几乎看不到我。
“我也觉得很幸福。”他满脸的纯真。“傻瓜,幸福还有自己拿来说的?不害臊。”我捏他的鼻子。他不解地皱着眉:“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于他的坦然我真是没有半点抵抗力。“幸福才刚刚开始,这就满足了?”说着,我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我妈不是把她的卧室收拾好了吗?”他一边拉我的手,一边笑着说。
“是吗?”我佯装不知道,起身准备下床,他却拉着我没放手。“要去住那边吗?”他仰着脸问我。
“对呀,双人床一个人睡多舒服。”他听出我在逗他,甩开我的手,挑衅地说:“就是,被子一个人盖还暖和呢!”说着往边上一滚,用被子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要说暖和,两个人睡岂不是更好!”我重新爬上床,试图把被子打开。而他在我怀里笑着,躲着…闹累了,他枕着我的肩膀开玩笑地说:“还和我妈信誓旦旦要好好照顾我呢,就知道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信誓旦旦了?”我不承认。“你就是,”他坚持着,还打了我脸一把掌“还讽刺我。”
“讽刺你?”我一阵莫名其妙。“你说我心重又敏感。”他的样子好象是受了委屈。我对他的话很惊讶“你都听见了?”他头偏向一边,佯装生气地不理我。
“你那天没睡着?”我扳着他的肩,让他面向我。他点头。“那我叫你,你怎么不吭声。”“我…”他哽在那儿不出声。“怎么回事儿?”我不解地问。“我想让你早点儿回去休息。”
望着他有些为难的表情,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感情。是甜蜜?却明明有酸涩在胸口。是懊恼?却实在有感激在涌动。面对如此真实而咫尺的他,两只手臂的力量都不够用,虽然他说我快把他勒死了,我却觉得根本抓不住他。
“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好照顾你。”我有些肉麻地对他承诺“一起吃饭,洗澡,聊天,看电视。每天看着你睡着,等着你醒来…”他似乎并不觉得我的可笑,一脸的依恋与陶醉,好象很满足地问:“真的?”
“当然。”我的吻从他光洁的额头向下…“除非你上闹铃,我才不信你能比我…”他后面的话被我封在了喉咙,取而代之的是薄荷牙膏的清凉与爽滑…<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