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王自得了我,仕途一路攀升…定川掌权之后,更是为他封疆列土,拜为异姓王。但他和他的妻子,十几年来却一直恨我。”说到这里,绛瑛自嘲地笑了两声“怎么不恨?他们的儿子,因为我而死得那般不堪…而付出所有得到的王位,将来也必是由我继承。他辛辛苦苦大半生,却永远只为别人做嫁。是我,我也恨。”
“定川登基后,因为一直觉得愧疚,是很宠我。不过,他也防着我…他那几个儿子都不成什么气候,身后的皇位,怕我来争。”“归晴…我与定川,父子情份淡薄。但他,毕竟是我亲父。”绛瑛伏在归晴胸前,求着“答应我,放过他。”
归晴听到这句话,急痛攻心,一把将绛瑛推开,眼角溢出泪来。“归晴,你听我说。父债子偿,也是天理伦常…若你觉得不能解恨,怎样对我都没关系。只求你,放过他。”
绛瑛却又冲过去,抱住他再不放手,声泪俱下,显是动了真情“归晴、归晴!你可知,我国法度,上至王候下至平民,谨守一夫一妻,除非一方身死,另一方绝不再嫁再娶…我、我这辈子,是只认定了你一个。此事,你就当为了我…”过了半晌,才听见归晴哽咽着,长长吐出口气来:“好…我不再起刺杀他的念头便是。”
经此一事,要再刺杀定川,几乎没有可能。只有等日后,自己协助轩辕奚铁骑踏破北毗摩,再来光明正大的处置定川。暂且答应绛瑛好了。毕竟,他还有可利用之处。绛瑛听了这话,却是又惊又喜,仰头望向归晴:“你说此话…可当真?”
“我又杀不了他。”归晴苦笑一声,将头仰起,泪水从眼中涔涔而落。绛瑛含泪,点了点头。他知道,归晴必是不甘心的。他不可能再多求。得到这个承诺,也就罢了…等再过些年月,揭露出那人还活着的真相,归晴愧疚自责尚来不及,对定川的仇恨杀机,也就自然化解。
他和那人的赌局,时间每推移一分,他的赢面就大一分。所以,他还要等,等到可以彻底胜利、全无后患的那一刻。他,有的是耐心。绛瑛想到这里,眼中忽然生出异常明亮的光彩,熠熠生辉。
***北奴病了,咳血的重病,日日卧床不起。这一病,转眼间就又到了冬天。自那日找大夫过去之后,归晴再没有看过他。一方面,是不知道如何再面对。另一方面,太忙,也没有这个必要。好衣好食,好药好用物,却是不断差人送去。求个心安。
这天,归晴坐在书房内,一边捧个裹着貂皮手笼的白铜手炉,一边看着信简。心里偶一分神,想起天冷了,北奴还没有手炉,过会儿要吩咐小纳买个新的,给他送去。
是啊…离收他的去年冬天,已经过了一年。刚想到这里,却听见外面有人轻轻扣门。归晴收起信简,道:“进来吧。”原以为是小纳。没想到,进来的是北奴。
“大夫说,北奴的身体情况,已经可以来殿下这里侍候。”北奴掩上了门,来到他面前垂手站着。
“你们这些轩辕奚的臣子,为了国家倒是不惜一切。手段用尽不讲,性命也不顾。秦大学士是这样,你是这样,连…”归晴说到这里,忽然停下。
不得不承认,连从前在军中的拂霭,也是这样。北奴垂下眼帘,慢慢开口:“我不是轩辕奚的臣子。”从前也许是。但,从放弃了过去开始,便只为你一人而活。
“那你是谁,为何到我身边,为何有如此心机谋算,为何奋不顾身救我?”归晴诧异地望向他,一连串的问出。
“北奴前任主人是风雅之士,虽不会写,却看得懂文字。殿下的那些密函在北奴面前从未遮掩,北奴自然慢慢明白。”
北奴又抬眼望向归晴,目光柔软“心机谋算怕是天生的…至于救了殿下,是因为,殿下救过北奴性命…再加上,爱慕殿下已久。”
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是从初见时,琴案间飞上双颊的桃花嫣红,还是从烟波潋滟间、扁舟上,那嚅嗫的表白、生涩的亲吻?年深日久,无法可考。真真是,爱慕已久。“北奴,你…”归晴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此事,殿下可以不必有回应,更不该心怀愧疚。”北奴轻轻浅浅的一笑,又道“北奴爱慕殿下,愿意付出,原是北奴自己的事。”
归晴,你可知…当你对我怀有愧疚,再无法面对我时,绛瑛的这场赌局,我们就真的输了。绛瑛赌的,是你的心。但一开始,我赌的就不是你的心,而是自己的心。我不会对你放手。无论事态发生到什么程度和地步,也绝不放手。
***“…我知道了。”听完北奴的话,过了半晌,归晴脸上的惊愕方渐渐散去。接着,有些尴尬的清咳一声,将话题岔开“既然大夫说你身子无碍,从今天开始,就来书房侍候着吧。”
对不起,不能给你任何希冀。这颗心,在眼睁睁看着拂霭被斩首的那刻,就已经死了。无法再爱上任何人,无法再为任何人欣喜跳跃。“是。”北奴神色渐渐黯然,却也不再多说。<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