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帅上前,静王身旁的近卫军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跟上。橙红色的营火下,黑压压的一片活物正朝着军营的方向迅速前行。
按说蛇一般怕见火光,但这群蛇偏偏如冲锋的战士般,如波涛般从黑暗中涌来。细看了,这些蛇的身上或呈金银色条状花纹,或五彩斑斓,显然都有剧毒。
静王的军队营帐分布是一个很大的环形,如今处于边缘位置的营帐,都已经被不请自来的蛇群袭击,陷入一片惨叫挣扎。
虽说惶恐,静王却不是会陷入困境中待毙的人。他立即整理了思绪,扬声下令:“将所有火把点燃,放弃救援边缘营帐,所有弩手集中到军队外围,准备施放箭岚!”
用弓弩阻止蛇群接近军队,是目前最有效、把损失降到最小的办法。虽说事发突然,但静王的部队到底是训练有素。很快,火把将半个天空都照得通明。
强弩已上弦,只待一声令下。此时,在蛇群的另一端,也渐渐浮现出火光来。一支打着以银白为底、上绣玄武大旗的军队,出现在静王军队的对面。
军队和军队之间,隔着如波涛般游走的毒蛇。玄武旗下,为首的将军骑着匹火红战马,朱袍玄甲。虽然是在夜里,又隔得甚远,看不清面目,却已是气势逼人、绝代风华。
夜色正浓,面对着玄武旗和毒蛇的一名年轻弩手,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想要把那将军看得更清楚些。
却不防一支冷箭夺空而来,穿透了弩手的咽喉。临死的时候,年轻弩手听到了身边同伴的惨呼声。倒下的人,不止他一个。莫佑非置于前排的兵种,也是弓弩兵。静王军队的对面,是成群毒蛇和敌方森寒的箭头。战争,就在没有预计到的此刻发生。
***静王麾下的军队战力,应该说是远远高于莫佑非的军队。但目前的局面,却是莫佑非占了绝对优势。
面对群蛇的侵袭,静王除了将弩队置于军队外围,再没有第二个可保住全军主战力的选择。而此时若集中攻击蛇群的话,莫佑非的弓弩队就会乘机发起致命攻击。
若是集中攻击敌方弓弩队的话,蛇群很快就会涌上前来吞没全军。此战,没有获胜的方法。而且,极可能全军覆灭。
静王深深吸了口气,明白自己只剩下一个选择,而且要进行得快,否则恐怕也是来不及的。于是扬声大喊:“弓弩手后撤,集中向左翼蛇群施放箭岚!步兵队上前,向敌左翼集中冲锋!骑兵从左翼突破点冲出包围,准备撤退!”说完,他翻身上马,准备和骑兵一起突围。如今蛇群和莫佑非军队的包围呈现出环形,在必败的情况下,最有利的选择就是集中兵力进行一点突破。
此处地形复杂,大队的骑兵突进极易遭到埋伏陷阱,所以静王带的兵种都是以移动力远远不及骑兵的步兵和弩兵为主,骑兵队只占总兵数的十分之一。
目前的形势,只能让步兵与敌方肉搏拼杀出条血路,然后让移动力强的骑兵从一点突围逃脱。而弩兵队在这种情形下,只能做为后段的掩护而牺牲,注定无法逃脱。
天朝的弓弩术本就无双,静王训练这支弩兵又花了不少心血。让他放弃这支精锐,不能说不心疼。但他身为主帅,绝对不能被俘或被杀。如果这样的话,他就输掉了整个战争,失去了扳回的可能。
箭岚如雨,朝着左翼的蛇群疾发。无数条斑斓彩蛇被钉了身子,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步兵队踩过一片蛇尸,朝敌方左翼发起冲锋,兵士们虽然在敌方的箭雨下不断倒地,却无损攻势。
橙红色明亮火把的映照下,只见一片甲胄兵器寒光,似柄巨大的利剑般切入敌阵。静王所率的军队虽陷入困境,却始终是精锐。敌方左翼很快被撕开一条口子,骑兵队眼看就要突破逃逸。
“拿我的弓箭来。”玄武旗下,火红战马上的年轻将军轻轻眯起了秀美无伦的幽蓝眸子,泛着水润色泽的唇轻轻勾起个笑。
声音带着魔魅的磁性,令人足以忘记呼息。随身侍卫递上弓箭,莫佑非拉开强弓,对准远处已经快要突围成功的静王,一箭射去。
就连他的动作,也是完美优雅的无可挑剔,找不到半丝拖沓多余。白色的羽箭没入了静王后背,鲜血喷溅在他的银色战甲上。但此刻,他顾不得疼痛,只能咬着牙策马往前奔。
“呵呵,看来静王也并非浪得虚名…到底让他逃了。”莫佑非收起弓箭,幽蓝眸子忽然透出冰冷杀机“静王已经逃离包围圈,全军不必追击,集中歼灭敌方弩兵步兵!”
失去了主帅的军队,此时无论是调配还是军心,都已经完全崩溃。这已经称不上是一场战争,而是单方面的屠杀。天色微明时,静王军队的最后一名兵士停止了呼吸。满山遍野,只见血流漂杵,残破的旗帜、破碎的铠甲、断肢断臂随处可见。
“五万人,虽然明知必然战死…竟无一人投降。”莫佑非骑着火红的战马,走在那片寂静死地之中,也不由得心折,轻叹道“如我牵萝上下都有这等团结一心,何愁外敌不灭。”
在他的前方,有一名虽战死,却仍然以单刀支地、屹立不倒的敌军战士。他纵马上前,解下身上的火红大麾,披在了那战士的背上,做为对敌手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