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开和聂合之间隔着一道深渊,一个生活在法制社会,以扞卫法律为己任,一个被通缉多年,在黑道摸爬滚打,他们之间根本不能有正常的交流,脑回路不在一个点上,夏虫不可语冰,蜉蝣枉谈生死,幸好有谢行川这个游走法律边缘的侦探在旁调和,才没让空气中已经“兹兹”响的火花彻底爆发。
另一边,聂雪超心急如焚,狂飙着车往锦和天成驶来,一路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超速行驶也不知被摄像头拍了多少次,终于在一个三岔路口被警车拦下,聂雪超摇下车窗,拿出驾驶证递给交警,道:“不好意思,我有重要的事情,您看可不可以行个方便?”
交警看他满头大汗,眉宇间满是忧愁的样子不似作伪,也缓和了下神色,但仍旧是秉公办事“先生,请您来签下字,配合下我们的工作。”
聂雪超无奈地叹气,看来是得耽搁一下了,正准备推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的聂鸿皓摘下墨镜,手撑着聂雪超的大腿,身子探过来,对着交警笑眯眯道:“我们真的有急事,罚款过几天我亲自送到交警队怎么样?”
交警仔细地辨认了他这张脸,自从“临沧乌龙案件”一出,整个警察系统还有谁不认识他聂鸿皓,想到他们没撞人,没影响治安,交警也不会特地和他们过不去,只好将一张罚单拿给聂雪超,道:“好吧,记得过几天一定要来交。”
随后聂雪超放慢了车速,低笑道:“没想到你这张脸这么好用。”
聂鸿皓勾起嘴角“我会让它慢慢变得不好用的。”听到这话,聂雪超感到一丝欣慰,弟弟正在逐渐朝他想象的方向发展,一切,似乎都在走向平和安乐的结局。
等来到锦和天成C座时,发现气氛很不寻常,楼下有保安正在疏散人群,大厅内的人全部行色匆匆,保安看到二人正欲搭乘电梯连忙阻拦道:“你们别上去了,上面有警察正在执法。”
“可是,我家就在上面啊。”聂鸿皓露出无辜的表情,保安一看他这样,皱眉道:“叫你们别去就别去!乖乖在这呆着!”
聂雪超递给保安一根烟,打听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家存折还放在上面。”
就着聂雪超的火把眼点燃,保安悠悠地吸了一口,发现是130一包的红河道,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态度也变好了点,道:“我也不清楚,据说是有人质,现在正在谈判,楼上有好多个武警,拿着枪,啧啧,好像有大事发生了。”
“那现在都不能上去咯?”
“嗨,只是电梯不让用,还不是有人从楼梯跑了上去,跟你们一样,担心财产,”保安面露不屑之色,道:“万一人家一走火,子弹砰地一下,人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
聂鸿皓扯扯哥哥的衣角,道:“咱家工资本全在里面,万一起火烧了怎么办?”聂雪超面露难色,保安耸耸肩,给他们拉开了隔离带,道:“去吧,不过死了可别怨别人。”一边感叹,这些有钱人啊,越有钱越在乎钱。
两人才不在乎他怎么想,一路狂奔到聂合的住处,窄小的楼梯间守着七八个穿制服的武警,门开着,助理小黄被绑成了粽子,一只手被手铐栓在玄关的酒柜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武警们看到两人上来的一瞬间就把枪口对准他们,其中几个认出了前局长的儿子,才放下枪,道:“里面情况很危险。”
聂鸿皓点头“我知道,他们还有麻醉师,你们这是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经常去聂家吃饭的王松皱眉,道:“兄弟们都是请假出来的,不算出勤。”
聂雪超和聂鸿皓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既然是私事,就不用按照法律的程序来办了,聂鸿皓抬脚就往里走,道:“王叔叔,让我进去,这事因我而起。”
听到他这么说,王松放下了阻拦的手,但仍旧保持在警戒状态。
聂雪超也跟在他身后踏进们,看清里面的形式,聂鸿皓轻笑一声:“鬼刃先生真是好大的阵仗。”
“不是跑了吗?怎么还自投罗网,”聂合嘴角勾起,看到儿子他还是很愉悦的。
聂雪超看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谢行川歪坐在沙发上,膝盖汩汩地留着鲜血,忙走过去脱下外套拧成一股堵住伤口,对着聂合沉静道:“他需要治疗。”
聂合打了个响指,立马就有一个医生走过来拿出纱布棉球为谢行川止血,将人扶到另一边坐着,聂合仔细地打量了下聂雪超,长相俊逸,温润如玉,君子谦恭,寒起脸来又不怒自威,有一种迫人的气势,无怪乎能把自己儿子迷倒了,他微微一笑,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长得很像丽梅。”
聂雪超没回应他,坐在聂开的旁边,握住老爸的手,无声地给予自己的力量,聂合看到站立一旁的聂鸿皓,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问道:“夏单城呢?”
“死了。”
“韦丁萍呢?”
“也死了。”
聂合哈哈大笑“果然是我的儿子,你看,你双手沾满了鲜血,还能跟这些正义之士在一起吗?”
聂鸿皓嘴角勾起,道:“真遗憾,不是我动的手,夏单城引爆炸弹,没想到炸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哦?”聂合有些诧异,这倒是他没想到的,聂雪超目光冷静,开口道:“小鸿不会跟你走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凭你是他哥哥,凭你是他床伴?”聂合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聂雪超目光遽然锐利得像两把刀,眼睛眯起,道:“因为他是我的。”
聂合被气乐了,他朝谢行川努努嘴,道:“瞧,上一个敢这样跟我这样说话的人已经成那样了。”
聂雪超冷笑一声,将自家弟弟拉入怀中,捧起他的脸就吻下去,聂鸿皓一接触到熟悉的味道就下意识地回应,热情如火,整个房间的人都呆住,空气也凝固,静悄悄的空间内只有嘴唇和衣物摩擦的声音,聂雪超几乎想将怀里的人揉入骨髓,无论亲吻多少次,他永远不嫌腻,无论拥抱多少次,心里永远充斥着萌动,一分钟过后,他才放开被吻得意乱情迷的聂鸿皓,在弟弟的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目光恢复清明,对聂合道:“他有性上瘾症,只有我能满足,他有自我毁灭人格,只有我能救赎。”
聂合的内心受到巨大的冲击,这几天他一直在聂鸿皓,各种手段齐上,都没能制服这桀骜不驯的小子,最后在十几个人的看护下还能逃脱,他一边感叹老江湖竟然斗不过小年轻,一边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但看到那只龇牙咧嘴的老虎在聂雪超怀里成了撒娇卖萌的小猫,也不得不承认,一物降一物啊!
于是他决定改变策略,对着聂雪超慈祥道:“我调查过你,身家清白,从来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你难道不想就这样干干净净地过一生吗?”
聂雪超将弟弟放在旁边,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换成诚恳的样子,既然聂合想晓之以情,那他就动之以理,道:“我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人的一生,应该如蜡烛一样,从头燃到尾,都是光明的。小鸿就是我的烛<img src=\"image/rui.jpg\">。”没等聂合回答,他继续开始扯大道理,当初作为帝国理工的辩论队队长,又完全继承了白丽梅的话唠本事,他讲起道理来没人可以与之抗衡,刚开始聂合还能反驳几句,到后来也哑口无言了。
聂开也在认真思索问题,将两兄弟分开到底是对是错,已经闹出两条人命了,以小鸿那个反社会的性格,指不定聂雪超找一个女人他杀一个。
没过多久,有人附耳聂合说了几句话,聂合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聂雪超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为了小鸿你能命都不要。”
聂雪超不置可否,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只能尽全力保护聂鸿皓,聂开听他们一说也忍不住地惊诧。聂鸿皓手伸过去握住聂合的,沉声道:“我叫你一声爸爸,从哪来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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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鸿皓的目光里全是坚决,他厉声道:“我们的生活很好,不欢迎你加入。”
一口气堵在聂合的心头,他纵横江湖多年,现在却感觉闷闷的,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剧情,找到了关键的两兄妹,剧本给他们定好了,却不按照要求的演,聂合这个导演可谓十分失败。他怒极,拔出枪抵在聂鸿皓的眉心,谁也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就看到这个刚刚还一副贵族模样的人瞬间眉目扭曲,变得狰狞可怕,他阴森森道:“你现在就是一根筋没捋顺,我会慢慢地,帮你捋顺。”
在他拔出枪的瞬间,房间里的十几个打手也全部把对准了聂开三人,成包围状没有一丝死角,聂开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在这样的雷霆之势下绝对会被瞬间打成筛子。
聂雪超却慢慢抬起手,他的速度很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到所有人都能看清,然后轻轻地,如拨动一根羽毛,像轻抚一根琴弦,就这样两根手指夹住了聂合的枪口,然后移开,他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目光清澈,什么话也没说,却出奇地令聂合皱紧的眉头向两边舒展。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像两把无形的刃,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聂合虽然没再把枪口对准聂鸿皓,却对他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从藤椅上站起,他眼睑垂下,掩去一片苍茫,对聂雪超道:“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聂雪超给弟弟和老爸一个放心的眼神,跟随聂合的脚步向内室走去,即将进门时,聂合背对着他们,有些疲倦道:“小开,你带人先走吧,老是这样杵着会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