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渐川冷冷道。
“你”
二号气怒。
但他又知道在潘多拉的晚餐上自己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所以只得咬牙忍下来,缓缓呼吸两下,冷静情绪。
就在这时,韩树进来了,一开口照旧是那句“人都到齐了吗”
两三次之后,所有玩家都习惯了他这句开场白,人们都只等着他赶紧走完流程,好问一些试探性的问题。
但这次,在韩树说完这句话后,黎渐川却忽然插言道“再等等,韩哥,还有七个人没到。”
气氛一凝。
所有玩家瞬间抬头看向黎渐川。
韩树似乎也有些意外,但等了一会儿,他却摇摇头道“今天这些话只对你们说就行了,他们和你们不一样。”
黎渐川抬眼“那他们和你一样吗”
韩树温和的脸色一僵,眼神陡然冷了下去。
黎渐川忽地站起身,拿起压在地图上的头灯,两三步就冲到了帐篷口,拉开拉链冲着外面喊了声“韩队让南队北队的其他人都过来集合,有事要说,所有人快点儿”
他手里头灯的光芒照射出去,在第一次晚餐经由他无意观察过的帐篷外的浓黑夜色,竟然被这光线穿透,映照出了不远处模模糊糊的几顶彩色帐篷。
帐篷里的人听到呼喊声,都陆续走出来。
黎渐川见状,回身将头灯放下,看了韩树一眼。
韩树僵立在原地,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可能”
所有玩家面面相觑,二号最先压抑不住惊愕,打破沉默,他直接站了起来,冲到帐篷门口,“潘多拉的晚餐只有晚餐举行的部分实体,其余的黑暗部分都是未知的恐怖我亲眼看到过有新人惊慌失措逃进黑暗里,没走出两步就被无形的力量分尸,血喷了一桌子的”
说着,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难道晚餐是假的”
二号猛地看向韩树,“可说明人具有唯一性,怎么可能带着玩家举行假的晚餐”
宁准懒懒坐在软垫上,还有闲心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水“你在雪山上,看到过自己的尸体吗”
他冷淡地笑了声,“有你的,为什么就不能有说明人的我们姑且认为,游戏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有被克隆的可能。”
“如果这样说,那所谓的循环就是假的。”一号思索着,摇头,“但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存在时间一到,就将我们拉回这里的奇怪现象。”
宁准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而是看了一眼七号,笃定的声音说道“你不是新玩家。”
七号一愣,沙哑笑了笑,颇有点无赖道“我可从没说过我是新玩家。”
老玩家假装新玩家故意露出破绽,引鱼上钩的,也有不少,他并不算例外。比起他,喜怒易形于色的二号显然更嫩点。
闻言,二号果然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更怀疑杀他的人就是七号了。
宁准没在意两人的眉眼官司,淡淡说“所以说,我们这局游戏,都是老玩家。而且看大家都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显然自认长处都在智商上。能困住一群聪明人的,往往是自作聪明。”
就像宁准所说的,在座没有蠢蛋,听到这句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身躯都微微一动。
所谓的聪明人,就是想要破解眼前的一切难题,寻找到谜底但很多时候,谜层可能不仅仅只有一个。
此时,外面的七名nc也都到了,鱼贯进入帐篷内。
这七个nc一进来,总共十四个人的两支登山队,剩下七个人的玩家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但由于眼下谁也无法真正干掉谁,所以斗篷人玩家们只是警惕又饱含深意地审视着身旁的人,并没有贸然出手。
黎渐川一眼扫过,果然看到nc里有赵光辉和琳达。
nc们看到帐篷内的情景,似乎也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赵光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韩树,神情略显紧张。
韩树神色阴冷,一言不发。
帐篷内的气氛十分古怪。
“到底怎么回事”
二号左右看了看,打破这近乎凝固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黎渐川身上。
黎渐川晃了晃手里的头灯,不着痕迹地将宁准挡在保护范围内,才声音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用都看着我。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目前这个循环,我能让你们走出去。”
他的声音低冷沙哑,如磨砂的纸一样,透着一股散漫冷厉。
虽然前半句有点欠打,但后半句的大话还是让所有玩家轻轻哂笑了一声。
毕竟他们都是老狐狸,自命不凡,却也没找到什么破解的头绪,都不太相信黎渐川这个明显参加过没几局的玩家有办法。
一号看了他一眼“愿闻其详。”
韩树阴冷的眸子也转动着,落在他身上。
“很简单。”
黎渐川道,“用排除法。”
“排除法”二号一副见了鬼的声调,差点以为自己的初高中数学课上。
但事实证明,黎渐川还真是一副要解初高中数学题的模样,声音冷漠道“从第一天到现在,晚餐、抽签、雪崩、和活人一模一样的尸体,还有奇怪神秘的梦境,以及一看就有鬼的投票这些东西处处诡异,每当我以为我抓到了什么的时候,下一秒就会有新的东西告诉我,眼前还是一团乱麻,一头雾水。”
“我估计照这个情形想下去,等到魔盒游戏倒闭,我也想不出来。”
黎渐川很有自知之明道。
但下一句,却如笔锋陡转,干脆利落道“想不出来,那就别想。考试做题还讲究不会的放过,先做简单的,在这儿也一样。”
“但什么是难的,什么是简单的,我用了两次循环来试探。试探的结果第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nc们的反应。赵光辉两次和我提起,太阳落得太快了。琳达尖叫摔倒,是有一只手从冰层下拉住了她的脚,回程时,她又说,有人在身后呼吸。”
黎渐川绞尽脑汁地分析着,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有几分宁准附身的感觉。
他沉声道“他们的反应像是在向我传达一些信息。比如时间流速不对,我们看到的一昼夜,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一昼夜。比如雪山上的尸体,并不是我们有谁死在那里之后出现的,而是本来就在雪山上。”
“还有就是今天的抽签。我抽到的,其实是北队。”
最后这句话,让所有玩家都明白了点东西。
几道视线纷纷落在nc们身上。
黎渐川抽到的是北队,却站在了南队里。按照这样来说,南队应该多出一个人,是八个人。
但今天南北队还是各七人。
这意味着,如果玩家们都遵守了抽签内容的话,那作假的就是nc们早就知道哪些是玩家,哪些是自己人。
这一场联手布下的骗局。
“人为循环”
一号恍然,“如果刨除开其他因素,那就是在第一次晚餐之后,我们就开始进入这场由nc和假说明人布下的骗局。之后的登山,雪崩,投票,循环,都是布的局,都是假的但这还是无法解释造成循环的奇异力量,并且,也无法解释,我们为什么不会死。”
“我的观点不同。”
三号谢长生开口道,“我认为,我们真正入局,是在雪崩的时候。雪崩后,我们被困,陷入昏迷,但却做起了梦。”
“这个梦是持烛走入一处地下楼梯。”
谢长生的语气不紧不慢,“虽然在这其中很有做梦的不由自主感与朦胧虚幻感,但我认为,那并不是梦。姑且将第一次经历雪崩的空间称之为表层。在第一次雪崩时,昏迷中,或者并不是昏迷,而是一种令人昏迷的传输。这种传输将我们送到了这条地下通道,让我们通过第一扇门,从表层走到了里层。”
“里层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循环。”
一番话,似乎是有些深奥,让大部分玩家都若有所思。
黎渐川更是有点蛋疼。
果然能和宁准做朋友的,也不太会说人能听懂的话。
“这样说的话,这个通道应该存在于雪山上”
一号沉思道,“或许触发条件,就是雪崩。我们每次经历雪崩,都有机会去到那条通道但我觉得更可能是意识,来到这里的,是我们的意识,不是我们本人,不然为什么像二号说的杀不死”
宁准道“是身体,但可能不是同一具身体。”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又看向黎渐川。
黎渐川接着道“我在身上留下了点痕迹,进入通道时检查了下,发现还在。这说明,至少我们现在的身体,和通道里的,是同一个。而能留下痕迹查看,我不认为是意识。并且,我们陷入这个循环,死又死不了,有什么用”
他说“首先,乱七八糟的先不看。如果真是三号说的表层里层的关系,那就只看里层,把其他想不通的,先归拢到表层去,不去想,暂时排除掉。毕竟表层里层可以互通,所以我认为不是所有线索,都一定是里层的。”
“单看我选择的里层的线索nc们的态度矛盾。”
黎渐川扫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几人,“这几天,他们既在暗示我们,又在欺骗我们。从态度上来看,他们可能受到指使和监视。并且指使他们这么做,监视他们的,可能不是人”
“而是这两座雪山。”
“赵光辉说太阳落得快时,两次都在看着对面的雪山。在第二次,我怀疑时间的流速有问题,所以我问他,几点了。但他没有回答我。卫星电话就在怀里,他不可能不知道具体时间,唯一的原因,就是时间是假的。”
“那操控时间的是谁”
“赵光辉在看着雪山。”
“还有琳达说背后有喘气声。但那时候,我一直在关注着四周,没有听到除我们之外的任何呼吸声。而她说出这句话时,我听到了,我看了她一眼,她正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雪层。或者换句话说,她在看着雪山。”
“所以我想,雪山会不会,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