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路凛认真看路,目光丝毫不为所动:“入乡随俗。你进这几千年的古都,得信那些个邪门儿。”
也是,这种地方的文化气息,给一天能还一万年。
封路凛边开车边笑,说小时候在古城待久了,常觉得自己快成仙。
“我们那儿过了分界线了,我是北方人。你们南方的人,都娇滴滴软绵绵,往脸上拧一下能出水。”封路凛说着,手又贱了,手套都没脱往风堂脸上揪一把,后者也没闲着,抓住他手往掌心亲一口,笑眼搭一座桥:“我怎么没尝着水儿啊。”
封路凛咬牙:“说话就好好说话,卖什么萌。”
风堂笑他戴着手套开车像司机。
车又开入闸道,没多远就要下高速了。风堂兴奋起来,也不觉得累了,“有羊放吗”
封路凛笑了:“没有。”
风堂将车窗摁开一些,迎面差点儿没吹得面瘫。他深吸一口气,握拳:“西北!有沙漠吗”
封路凛说:“我们这儿没有。”
风堂又问:“那你们市里,有人穿古装吗”
“那叫汉服唐装。”
“有马骑吗”
“有。”
“真的吗!”
“你骑你的’法拉利’还没骑够不过晚上才有,”封路凛说,“我啊。”
风堂大笑着骂他流氓,又抬起屁股,伸手去把天窗打开了。他扬起脸,看天上的月亮,鼻腔里跟着音乐哼哼起来。hiphop多唱的是英文,他也不管会不会了,就是开心。
对于陌生城市的兴奋感占据了他。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一轮关中之月悬在头顶。
月光透过车窗洒下来。才下高速,速度刚减,耳边风声呼啸得厉害。换做一年前,风堂根本想象不到他会和哪个男人回家,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太重要了。常说月亮照归途,风堂认定这句话是对的。不是说他要把这月下的古都当作家,而是封路凛在哪里,哪里就都好。要是这条路永不止息,他们加足了油,便能追逐这月亮,一直行驶在漫漫长路上。
一时间,他分不清,哪个是封路凛,哪个是月亮。
缴费入城,大灯闪烁,风堂激动得差点儿没从天窗把头伸出去,对着全城招手点头,像领导巡视那样――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封路凛看他傻乐的样儿,不自觉勾起唇角,心情也好了百倍。想等会儿入睡前让风堂陪自己喝点儿糯米黄桂酒,晚上好办事儿。
为了先玩开心,封路凛决定今晚暂时不回家。两个人又累又饿,哪儿还有心思去应付家里的亲戚。
车辆行驶在街上,风堂发现了这边男子长相的统一之处:宏阔而刚毅。再听封路凛说,这边大多生冷倔,千人千面,城墙底下还唱摇滚。
他说,很多外地人来玩儿,就只知道城墙。
我带你,从南门穿北门,取个寓意。
风堂没想到过,封路凛看起来这么张扬随性的人,在家乡文化的熏陶下竟显得如此可爱古板。他反握住封路凛的手,傻愣着问:“什么寓意我们市里也分南北门啊。”
“你们那儿跟这儿能一样么我们这儿四个城门。南北分别叫永宁门、安远门,”封路凛捏捏他掌心,“南北取头一个字……祝我们’永安’。知道吗”
好啊,永远平安。
过城墙,再到小吃街边,封路凛说有好东西要给他试试看。
车辆双闪靠边,风堂又在车上等了他十分钟,远远就看到封路凛拎着塑料袋子,急切地往这边赶。
这么大个人……
拎了小零食,在冬夜里的马路上,望着你笑。
“奶糕,尝尝。”
封路凛上车匆忙,安全带还来不及系好,递一块儿过去,吃得风堂眉眼弯起来:“奶味儿好重,j甜。你还真有好事儿都想着我。”
被夸了的男人掐他下巴:“亲一个。”
风堂毫不犹豫地吻他。
奶糕买完,他们顺着满城的飞檐廊阁,望斗拱、走角亭,看大街四四方方,体会这里真正的依山傍水。
风堂在这里逛得舒服,揉揉肚子又喊饿。他忽然想问封路凛为什么毕业之后没有留在这里,但想想,又将话语咽了回去……好像是与自己有不小的关系。
在老家街灯照耀下的封路凛,显得更近烟火气了。
风堂看他站在街头一处元宝顶建筑下抽烟,头顶掠过风捎来的叶。他以吹灭烛火般的动作长吁出一团白雾,沉酣了,抿住唇角,望着风堂笑。
他给风堂指屋顶上做的押鱼,说这些都是兴云作雨,灭火防灾的神。说我们这儿的狍昼伏夜出,遇到人会吃,你得乖点儿一直跟着我。
风堂踩踩地面,扬起脸,问你们这儿城下河里有龙吗封路凛在大街上,也顾不及其他,悄悄搂他腰,说你想要的,这里都有啊。
被逗得耳朵一红,风堂想踩他脚,一脚踏空在地上。
封路凛使坏,又轻飘飘吹一句,这儿往哪儿一踩都是个墓,你别乱跺脚。
风堂吓得一激灵,随即镇定道,哥不怕!
九点多钟,两个人逛得实在饿了,封路凛找了家餐厅,说得先把人给喂饱。
菜端上来,全是风堂没见过的菜色。他看封路凛给他倒汽水,舔舔嘴唇,新奇道:“这都什么,好甜。”
封路凛给他递纸巾,挑眉一笑:“甑糕吃过没糯米铺蜜枣、红豆,用大火蒸……你们那边糕点都用竹叶子蒸,熊猫似的。”
风堂哼哼:“我们个个都金贵么……”
他爱吃甜食,封路凛知道。
等一碗一碗的菜单独上了,封路凛忽然咳嗽一声。风堂抬头瞧他。
封路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这儿婚丧嫁娶要吃九大碗。家里招待不了你,我招待你。”
风堂看桌面上摆的条子肉、米粉肉、小酥肉,不禁食指大动。他拿筷子戳戳大烩菜,又夹根粉条,心里软成一滩。
他眨眨眼,认认真真对着封路凛说:“凛哥,你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