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寻欢第四次握住了她的手腕,紧的宛若一道镣铐,她没能甩开后,才默不作声的随他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的行至无争山庄,但无争山庄关门谢客多年,不问江湖世事,李寻欢虽然出身清贵,却又并非无争山庄的故交旧友,门口的童子很是礼貌客气的婉拒道:“非常抱歉,庄主与少庄最近不便见客。”
李寻欢还没说话,阿婵袖中红纱一扬,瞬间就宛若一条猩红的毒蛇一般,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她扬声以内力将声音送出很远,冷冷道:“告诉你们家少庄主,我可以治好他的眼睛。再让你去问一次,他到底方不方便”
她内劲挥出,直将对方轰飞了出去。但除了摔得狠了一点,那童子却没受什么重伤,只是又惊又怒的慌忙爬了起来,而四周无数侍卫见状,纷纷拔刀持剑而出,口中怒喝道:“何人敢在无争山庄前动武!”
李寻欢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这次是阿婵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上前一步护在了她的身前,扬声道:“在下李寻欢,这是我的幼妹。她年少不懂事,有什么错处,我一人承担。”
他话音未落,便骂声四起:“你一人承担好大的口气!”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也敢来无争山庄撒野!”
但无论对方的话语怎样粗野难听,李寻欢始终挡在她的身前,毫无动摇与退避之色。
这让阿婵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她默然了片刻,只是好像终于散了那刺猬般到处扎人的怨气,轻轻的垂下了头,抓住了李寻欢的衣角,很是委屈的低声嘟嚷道:“怎么了,我们来治他眼睛,还是我们不对了”
她这一路总是张牙舞爪的样子,可李寻欢却知道,她只是色厉内荏。她不确定他的爱护究竟有多深,才总是想要试探他的底线。
所以每次她不经意间露出这样真实的脆弱之色,便总会叫他格外心疼。
“当然不是。”李寻欢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只是你不该迁怒无辜之人。”
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才远远传来道:“不可对客人无礼。”
声音至,人未至。但远远地传来声音,却能字字清晰,可见来人的内功深厚。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地位颇高,话音未落,四周警戒的侍卫们虽然脸上仍不服气,却都没有违抗的默默收起了刀兵。
李寻欢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便瞧见有一位内里白衣如雪,外罩一层鱼尾灰色长袍的公子,缓步走来。
他肤若白玉,剑眉星目,容貌俊朗,带着温柔亲和的笑容,无论谁看了,都要赞一句翩翩佳公子。
一路上的侍卫们纷纷低头道:“少庄主!”
原随云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然后又朝着李寻欢望了过去,温然歉意道:“家父喜静不喜闹,多年不见外客了。我目不能视,少有朋友来访,倒叫贵客见笑了。”
他这话说的又得体又有礼,倒叫人十分惭愧。
李寻欢望着他,若不是事先已知,他又直言相告,谁又能想得到,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竟然双目失明
他又想起身后的少女,岂非也是惊艳绝色,却遭此大难不由得心中暗痛,连带着对原随云也流露出了一丝遗憾与惋惜。
“原少庄主言重了。”李寻欢对他大有好感,“此事皆因我而起,失礼之处,实在抱歉。”
原随云轻轻一笑:“哪里,是我家童子轻慢了贵客,竟不知小李探花在此。若蒙小李探花不弃,可愿与我一起至偏厅一叙”
世家公子的气度,的确不凡。他们两人皆是出身世家,教养良好,三言两语的交谈之间,似乎颇为投机。
阿婵不禁冷哼道:“就你们两个是温润如玉,知书识礼的佳公子,只有我,没有教养又无理取闹,只是个眼睛瞎了又脾气不好的废物。只会拖累你,承蒙你好心,不嫌弃我这个累赘。”
李寻欢皱起了眉头,无论她对他的态度如何骄纵和无理取闹,他也不会生气。但他不愿听她说自己没有教养,也不愿她说自己是个累赘,因而下意识的带着些恼怒低声道:“阿婵!”
但那语气如此像是呵斥,少女一下子便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漠然道:“怎么,不是要去偏厅么”
这就是原随云第一次遇见李无忧――或者说,李婵的时候。
那时他挂着温柔有礼的微笑,听着李寻欢温润朗朗的声音,心中充满了厌烦与戾气,而那个声音婉转清扬,语气却偏激刻薄,好像一根针,刺开了他心中的阴怨,帮着他对着这个世界,排遣而出了一腔怨气。
实话实说,这绝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少女。
但原随云已经受够光风霁月的人物了。
他只在想,她也瞧不见,却说要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