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女鬼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往常遇到这样的情况, 屋子里的人都会一哄而散, 自然拉开远近, 她就从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开始, 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地杀掉,而眼前的这些人却如此淡定, 一些对她视而不见, 另一些甚至满目期待。
尤其是站在路潇腿上的人偶, 竟然指着女鬼兴奋地说:“我可以养一只鬼吗”
路潇架起它的双臂,面向沙发:“咱们不是有米米了吗”
米染听闻此言,目光一厉:“它要是用面包虫丢我,小路潇,咱们明天就开始学八十万条入门符咒。”
路潇马上把人偶转了回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发:“不养了不养了, 这个物种太凶了!”
另一边,选择障碍症的女鬼也确定了自己的目标。虽然林川像课堂上急于发言的小学生一样高举右手, 急切地喊着“选我选我”,可女鬼仍然把这个机会留给了他旁边用吸管咕噜咕噜嘬珍珠的凌阳弋。
林川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于是他侧着身体挡在凌阳弋前面, 几乎把手戳到了女鬼的脸上:“选我选我选我——”
女鬼没见过这种新奇玩意儿,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冷淡地绕过了这个神经病。
林川失望地冷哼一声,放下爆米花站起身,跑去找米染打闹了。
虽然屋内没人在意, 但女鬼依然苦苦维持着自己恐怖的形象,她四肢着地,像螳螂一样爬向凌阳弋,当距离他还有半米之时,身前的地面上突然生长出一圈尖锐的荆棘。
女鬼没有肉体,自然不畏惧疼痛,冒着荆棘继续往前爬,结果这些棘刺竟然能够接触到她的灵体,而且主动缠绕住她。她越是挣扎,棘刺就缠得越紧,尖刺刺入她的灵体,如饥渴的蚂蝗一样吸食着她的怨气。
凌阳弋倾身看着她,还在嘬珍珠。
“王蕾,你40年前因医疗事故死于医院,后化为怨灵,一年前,有个剧组前往该医院废址取景,意外把你带了出来,你寄身影片,开始随机杀人,这些你还记得吗”
女鬼瞪着猩红的眼睛怒目相视,牙齿咯咯作响。
“啊,完全没有理智了吗那抱歉了。”他说着将手伸向女鬼,拍了拍她的头顶,“当年的肇事医院和医生已经得到了惩罚,你的家人也早放下了,希望你这辈子没有别的遗憾了。”
荆棘缠绕下的女鬼渐渐化为虚无,最终消失在了房间里。
威胁消失之后,遍地荆棘也缩回了地下,凌阳弋浑若无事地撑了个懒腰,他举起双臂的时候,领口v字形敞开,于是路潇发现他脖子后面有一个很不起眼的花瓣形纹身。
路潇微微皱眉,凌阳弋的纹身位置和她颈后的山峦非常接近,大小也十分相似,而且图案都没有纹身的匠气感,仿佛是自然长出来的一样。她得到这枚纹身,是因为被林川摆了一道,过了今年的誓约期限,纹身自然会消失,那么凌阳弋……
路潇直接开口问:“组长!你是树妖吗”
“我是人类呀!”凌阳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微笑说,“这个啊,是誓约。咦内勤不是说好10分钟后过来吗小路潇,你去叫一下小蛇吧!”
路潇应声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林川跟她解释过,向自然之灵发下誓言,便能根据誓约轻重,获得与见证者对应的能力,她的誓约跟开玩笑一样,当然没获得肉眼可见的能力。
那么凌阳弋呢
如果他役使植物的能力不是自有的,而是誓约的赐予,那他究竟发了什么重誓竟能得到如此恐怖的庇护
凌阳这个姓氏又代表了什么,才有资格发下这种重誓
而且有些事她早就想不通了——宁兮论资排辈,身份在本世拔尖儿,他手底下一个上古祭司的鬼修,一个掌控万里河山的山神,他们三个人攒了这么个部门,原本也只是想让凌阳弋有个体验生活的地方。
换句话讲,他们东奔西走地斩妖除魔,只是为了陪凌阳弋玩玩而已。
可要说凌阳弋身份特殊,日常相处之中,其他三人却从未对凌阳弋另眼相看过,照旧每个人都想当他的爸爸,祸害起他来也毫不手软啊!
路潇摇了摇头,搞不懂其中的关系。
她回忆着宁兮的手机样式打开门,眼前呈现出了一条幽邃的洞穴。
隧道前后都望不见尽头,宽度可以并驾通过三台火车,四周那些灰色的石壁上,还点缀着零星的黄色荧光石,如同一盏盏小夜灯,这里看不到任何人工斧凿的痕迹,一切都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
要说有什么独特之处,大概就是四壁上那些惨烈的抓痕了,也许会让人误以为这里关了两万多条血统纯正的哈士奇。
路潇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只长逾千丈的银蛟把自己拧成了螺丝,正来劲儿地转圈翻腾,给石壁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抓痕。
银蛟感知到人类的气息,突然停了下来,四脚着地趴在地上,尾巴一直延伸进了远处深不可窥的黑暗里。</p>
它的身躯如此庞大,即便这般广阔的洞穴,也只是刚好够容纳它而已。银蛟的身躯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它由首到尾覆满白玉般温润剔透的鳞片,全身上下白得看不到一点杂色,只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会露出一双宝石蓝的眼睛,漂亮的虹膜随光线舒敛,宛如盛满水的蓝色琉璃碗里浸没了一朵蓝色的重瓣月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