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妍君面前这位女眷也是如此,热情得她险些招架不住。
然而送走一个,还有再来的。
傅妍君来者不拒,顶着来人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泰然自若,遇到不懂的不知道的就只听,知晓的插上一两句嘴,不想说的岔过去,慢慢那些目光就没了。
好不容易有一阵空档,傅妍君就想起了刚才那些人的目光,不由得摇头。
看来不管在哪里八卦都是人的天性。
她从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小可怜一跃成为亲王王妃,好奇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刚才那些人有一多半是拐弯抹角打听这件事的,这还算是好的,另有人想要引诱她说两句荣紫怜的坏话。
本朝以孝治天下,尤其是兴德帝当年对太后娘娘极为孝顺,上行下效,世人对孝也跟着看重。
这种孝在傅妍君看来是愚孝,但世情如此,父母可以随意打骂买卖儿女,儿女却连一句他们的不是都不能说。
在礼法上,荣紫怜是傅妍君的母亲,她今日若是说了一句荣紫怜的不是,明日她的不孝之名就会传开,哪怕众人皆知荣紫怜这个母亲是如何做的。
对于这等不怀好意之人,傅妍君都是似笑非笑,冷冷瞥她一眼,也没嘲讽她,就是不接她的话。
这些人,要么是看她年轻没有长辈带领好欺负,因此不怀好意,想要抓拿把柄。
傅妍君没有当面说什么,她要是说了,恐怕性情不好的名声又要传开,她只是将这些人的名姓记下,等回去与静安师太商议。
说了半晌的话,她有些口渴,示意清渠给她倒杯茶,茶只喝了两口,就又有人来了。
是一位三十上下的美貌妇人,气质温和,傅妍君听到旁人唤她“敏郡主。”
她立时便想起了这人身份。
“见过郡主,”傅妍君不等她说话,先起身福了福,“还没有谢过您上次为晚辈请太医的事情。”
敏郡主看着她微微一笑,摆手道,“唉,快起来,叫什么郡主,你要是不想叫姨母的话就从卫霖这边排,叫我一声姑母。”
傅妍君自然不能说,她抿唇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侄媳这不是怕姑母不认得我?不然上去直接唤您姑母,您问一句这是谁,那侄媳不就丢脸死了。”
听她说起俏皮话,敏郡主笑了起来,“哪能不知道你是谁啊,姑母瞧着你身边热闹得很,来来往往的,没一刻停歇。。”
傅妍君道,“让您看笑话了。”
“这是什么笑话,”敏郡主摇头,拉着她往外走,“走,姑母给你介绍几位夫人。”
敏郡主亲自介绍的不会是普通人,更是于那些主动来与她说话的人不同,傅妍君没有拒绝。
两位郡主私下的明争暗斗众夫人门清,眼下看着敏郡主和怜郡主的继女走在一块,还说说笑笑姿态亲近,都好奇又戏谑地去找怜郡主。
这一找,才惊觉荣紫怜不在!
宴会上缺个个把人不奇怪,还不兴人家生病有事啊。而且荣紫怜人缘不好,所以最初只有几个走得极近的夫人才注意到她没来。
但这会儿,大半夫人都意识到荣紫怜没来了,众人你传我,我传你,开始打听起来荣紫怜为何没来。
很快,就有人从和定远侯府走得近的人家那里问出了答案。
——定远侯夫人抱病。
在夫人们打听出来的同时,傅妍君也从敏郡主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傅妍君愣了一愣,竟感觉到一种恍惚之感。
如果不是敏郡主主动提起,傅妍君甚至连荣紫怜没有到场都没有意识到。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定远侯府、想起荣紫怜、想起傅平梁了。
她这些日子忙碌又充实,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却恍如隔世。
静安师太慈爱温柔,卫霖沉稳可靠,下人恭顺敬畏,这样的日子,让她淡忘了从前。
不该这样。
傅妍君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可以忘记从前的悲苦生活,却不能遗忘仇恨。
仇恨,只有仇人的鲜血可以冲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