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傅妍君和卫霖一起进宫参宴,入得东宫,两人便被东宫宫人分开,各自被带入一处偏殿等候。
分开之前,卫霖低声与她说,“若是有事,可使人去寻我。”
宫中规矩严苛,傅妍君此次入宫只得带了清渠在身边,几个丫鬟中,也只有清渠既得她信任又稳重聪慧。
宫人带着她到一处偏殿,偏殿之中只有寥寥数十人,傅妍君目光一扫,只见个个气度不凡,不说穿戴,那已经是在其次了。众人养尊处优久居上位养出来的气质让她目光微凝,嘴角笑意更加矜持,哪怕一个都不认识,也举止从容。
她不认识别人,别人却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在此处偏殿之中的女眷都是身份相近之辈,平时来往颇多,便是彼此不熟悉,也混个脸熟,突然冒出一个生面孔,众人暗地里互相对了几下眼神,又见她坐的位置,只稍稍一想近来京城中发生的事情,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然而碍于她身份特殊,镇南王府又多年没有女眷交际,这一时,竟然无人来与她搭话。
傅妍君面不改色,只笑吟吟地坐着。
她这时发觉,自家来得早了些,她前方还空着许多位置,等了片刻,陆陆续续便又有人到了。
此处并非设宴之所,众人在此实是等候太子妃,因此并不拘谨,夫人们都在寒暄问候,又有小姐们凑在一处笑闹。
又过去一刻钟左右,殿外有宫人的行礼声响起,众人知晓,是太子妃到了。
傅妍君跟着众人起身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
傅妍君只见太子妃华丽的裙摆,听到她年轻悦耳但极威严的声音,“诸位请起。”
傅妍君复又在位置上坐下,见到了这位天下第二尊贵的女子真容,她很美,但美貌于她只是点缀,她妆容浓重,傅妍君一时竟然判断不出她的年纪。
太子妃周氏娴熟的点了几位郡主郡王王妃,以及重臣大族夫人,一一与他妈寒暄问好,无论那夫人是三十岁还是五十岁,太子妃都能和人有话说,殿内一时热闹非凡。
轮到傅妍君时,她早有准备,从座上起身,向太子妃行礼,“臣妇卫傅氏,见过殿下。”
太子妃忙示意宫人去扶她,说道,“这是做什么,何须行此大礼?母后来之前还叮嘱过本宫,让本宫好好照顾你。”
傅妍君起身笑道,“是皇后娘娘慈爱。”
“那是当然,”太子妃端庄笑道,“镇南王自幼在母后跟前长大,视若亲子。”连太子都嫉妒愤恨。
想到此,太子妃眼眸轻闪,心底半是幸灾乐祸半是解气。
自上次与太子不欢而散之后,太子恼怒她不顾他之威严,闯入寝殿,使得他在宫人面前大失颜面,然而太子又因陛下信重太子妃,拿她无法,只得避而远之,这七八日她都没有见到太子。
太子妃并不在意太子的宠爱,她又不是东宫那些以色侍人的妃妾。她只是恼怒太子的行为,她为了东宫为了太子劳心劳力,太子不帮忙也就罢了,反而……
太子妃忙将心底涌上的那股怨怼压下,多想无益,她的命运自入东宫起就已经注定,眼下最关键的是和傅妍君打好关系。
兴德帝信任镇南王,哪怕这信任在众人眼中水分不少,但镇南王的分量在那里,无人能够忽略,然而这么一员大将却被太子得罪得透透的。
太子妃不得不帮他收拾烂摊子,以前镇南王府没有女眷在外交际也就罢了,现在有了王妃,纵然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也要拉近关系,释放善意。
又问候了傅妍君几句话,太子妃才转去别处。
太子妃只点了几位颇有分量的人,就吩咐众人起身去往设宴之所。
东宫是一处缩小的皇宫,皇宫御花园囊近天下百花,东宫也不妨多让,除了少数快要绝种的奇花,其余诸花,东宫皆有。
东宫临水设宴,另有宫人将百花置于席位周围,触手可得,芳香扑鼻,宛如置身花海,却又留出了供人行走的道路,不显突兀。
不提这些花能否入得这群眼光高绝的夫人们的眼,只这份灵巧心思就足以使得众人啧啧称赞了。
仅这份心思就不差,更何况将之付诸现实。
一支花单独来看必是美的,但数支花放在一处,却不见得美丽。再说花有花香,多种混合,闻之不一定怡然。
也因此,这一次的宴会席位相隔距离较远,四散分布。
一入座,众人惊诧过后,就开始称赞太子妃巧思妙想。
太子妃笑着谦言几句,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下令开宴。
一群舞女挥舞轻纱,踏着曼妙的步子旋转而来,琴声铮铮,不知从何而来。
气氛慢慢热络起来。
自太子妃与傅妍君说话之后,在场女眷才仿佛刚知道她身份一样,试探着和她搭话。
别人来言,傅妍君就接着,双方互通过家门。
京城女眷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哪怕之前不认识,三言两语下来就变得如同亲姐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