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稀罕事。
要知道定远侯夫妻俩可是京城有名的恩爱夫妻。
当然,那都是外人的看法,身为半个局中人,傅妍君清楚的知道他们没有那么的恩爱,后院的三个姨娘,还有主院频频消失的美貌丫鬟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不管是出于情意还是碍于背后的王府宗室,傅平梁都多迁就荣紫怜。
十多年来,真正传出来两人不和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傅妍君含笑轻抚兰花碧绿的叶子,眉眼弯弯,哎呀,听到坏人过得不好她就高兴!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小心眼又记仇。
“这几天小心着点,避着主院的人,”傅妍君叮嘱两个丫头,“夫人心情不好,少不得要找我们的麻烦。”何况要是她猜得不错,他们吵架十有八九还是和她有关。
两个丫头脸色一变,都不怎么好看。
清渠拉了一把还要说什么的春浅,点头,“奴婢记下了。”
然而有些事情再低调也躲不过去,傅妍君不去找事,却有事找上门来。
一日正午,傅妍君让春浅给她搬了张椅子,坐在浮玉院南边一棵梨树下看书,梨通离,有些人家觉得寓意不好,并不会种,但浮玉院里这一棵据说是先夫人当年种下的,后来圈了院子,刚好把梨树圈了进去。
梨树还没有开花,却已经抽枝长苞。
傅妍君坐在梨树下,一手托腮一手执卷,两个丫头各忙各的,偶尔分出一只眼睛看看她,一片温馨。
春日的阳光微暖,透过枝桠洒在人身上,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伴随着一阵混乱噪杂的脚步声,浮玉院的院门被人一脚踢开,两个丫头忙放下手中的物事,小跑到傅妍君身前,护着她。
傅妍君抬头看去,不出所料,一团红影闯了进来。
是傅露瑶。
大夏定国不过百年,今上是第三代帝王,马上定天下的传说尚未过去,贵女,尤其是宗室贵女,多崇武,贵女便是不上战场,也一个个弓马娴熟,不输男儿。
傅露瑶是其中典型。
她出身高贵,又得父母宠爱,行事无忌,是傅妍君向往的热烈肆意,她们是血缘亲近的姐妹,却也是天然相对的敌人。
她容貌多似荣紫怜,张扬明艳,此时满脸怒色,冲到傅妍君面前。
两个丫头被她的气势吓得腿软,却还是固执地护着她,“二、二姑娘!”
傅露瑶轻飘飘扫了两眼丫头,唇边露出讥诮的弧度,“这是防谁呢?我还能吃了你们姑娘不成?”
“二妹妹说笑了,”傅妍君把手里的书卷塞给春浅,又对清渠道,“去,上一壶茶来。”
“呵,”傅露瑶冷笑,唇角一扬,端得与荣紫怜的倨傲像个十成十,“我哪里喝得起未来镇南王妃的茶。”
傅妍君没有理会她的态度,依旧好端端地坐在原处,捻起一片飘落下来的叶子在手里把玩,口中轻声道,“二妹妹贵脚踏贱地,可是有事?”
她说着谦虚自贬的话,眼睛却连看都没有看她。
傅露瑶咬紧牙关,她最讨厌傅妍君这般万事不萦于心的态度,她恨也好,厌也罢,对方都不放在眼里,与她无关。
傅露瑶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姐姐和她不同,她可以和庶出的三妹四妹说话,一起玩,却连私下见大姐姐都不行,因为母亲会生气。
母亲说起大姐姐,眉宇间是轻蔑得意,称,“那个贱人生的女儿。”
傅露瑶以前不知道母亲说的是谁,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她的母亲不是父亲原配,比如她与大姐年龄仅相差了一岁半,微妙的时间差距让人心惊。
她看着傅妍君的侧脸,低垂的眼睑,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唇瓣饱满,微微粉嫩,娴静文秀,只是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
许久没有听到她说话,傅妍君略带奇怪地抬头,绿色通透的叶子在指尖翻转,细而长的脉络清晰,傅妍君打算等会回房将它画下来。
她又在走神,醒过神来的傅露瑶目露凶光,“喂!”她拍了一下桌子。
端着茶水的清渠飞奔过来,挡在两人中间,紧张防备地望着她,“二姑娘!”
“我又没干什么。”傅露瑶有些讪讪,摸了下鼻子,倒是没有生气。
这也是傅妍君为什么放心在她面前出神的缘故,傅露瑶看起来凶,实际上不过是个小姑娘,心眼不坏。
她招了招手,清渠把茶放下,站在傅妍君身后,不肯走,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傅露瑶,把傅露瑶都看恼了。
“傅妍君!就不能让你的丫鬟离远点吗!”用得着这么防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