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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大明国寺。

傅妍君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叩拜后任由婢女春浅扶着起身,微一抬首便见巨大的佛祖雕像浅笑慈悲,一双眼眸中带着对众生的怜悯。

佛爱世人,佛怜世人。

但人能求的只有自己。

傅妍君低垂下眼,拢了拢身上有些单薄的披风,对春浅道,“走吧。”

她不信佛,却也不想对佛祖不敬。

春浅见她脸色不佳,知她心情不好,有意逗她开心,“奴婢刚才听说大明国寺里的桃花开了,可真是早呢,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傅妍君听得心下一动,不是她多爱桃花,只是她出嫁在即,嫁的又不是普通的人家,还不知道规矩如何,可好相与,嫁人后怕是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了。

只是她想了想,还是道,“先去看看静安师太,回来时间早再去看。”

静安师太的庵堂不在大明国寺内,而是在大明国寺后面,离得有一段距离,来回要一到两个时辰,基本是绝了看桃花的心思。

但春浅没有劝。

静安师太于她家姑娘的意义不一样,她家姑娘是侯府嫡女,却自幼丧母,侯爷不管后宅事,对她家姑娘不闻不问,姑娘在府里过得不容易,尤其是前几年老太太过世后,府上唯一一个会关心姑娘的人也没了。

静安师太与姑娘无亲无故,却是唯二关心姑娘的长辈,那时姑娘还不过是个孩子。每月的月钱,还有过年的压岁钱,姑娘积攒起来,求了老太太来大明国寺给先夫人点长明灯。

谁料侯夫人不怀好意,阳奉阴违,任由她一个孩童独自离府,派的马车车夫对姑娘也不恭敬,路上出了意外,姑娘就是在那时被静安师太救下。

知道缘由后师太感于姑娘的孝心,一路陪同她去点长明灯,又派人护送姑娘回府。老太太听着来人一句句拐弯抹角的讽刺,又臊又怒,之后大发雷霆,夫人才有所收敛,姑娘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老太太后来更是特意准许她隔几个月出门一趟,去大明国寺。姑娘到大明国寺,除了拜祭先夫人,还会去静安师太那里坐坐,在春浅自己看来,静安师太在姑娘心里的地位是高于老太太。

毕竟老太太即使疼姑娘,可同样也疼二姑娘,都是她的孙女。且老太太年迈,有些事情管不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春浅每每想到此就心疼自家姑娘,又恨夫人的恶毒,可没有办法,京城里谁都知道夫人不贤不慈,苛待前头留下的长女,可即使知道又如何?

——荣紫怜是宗室郡主更是养在太后膝下,和当今有兄妹情谊,太后在时,荣紫怜一应待遇比肩公主。

春浅以前不懂这些,还是姑娘看她生气得很了,一点一点掰扯说给她听的,怕她冒冒然和夫人对上,身边少有的亲近人也失了去。

出了大殿,傅妍君戴上帷帽,浅浅的薄纱在眼前飘飞,大夏对女子规矩严苛,但于贵女却宽松许多,戴上帷帽就能出门。

正值春日,虽然还天气还有些寒凉,但来大明国寺上香的夫人小姐不在少数,各色衣裳姹紫嫣红,比路边的鲜花还要娇艳。

傅妍君认识的贵女不多,同样的,认识她的人更少,不是她不想与人交际,而是没有人带她出门,荣紫怜苛待她没有半分掩饰,连面上的敷衍都不屑。

傅妍君来大明国寺的次数不少,熟悉路径,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很快,越走人烟越稀少,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才来到静安师太的庵堂。

门外打扫的聂姑见到傅妍君,露出一个亲切温和的笑,“傅姑娘来了,师太在里面等您。”

傅妍君好奇道,“聂姑姑,师太怎么知道我来了?”

聂姑并未出家,准确的说这座庵堂里只有静安师太一人出家有了法号,甚至傅妍君怀疑,静安师太也没有正式出家,最大的证据是她还留着长发,像居士,却又以出家人自居。

傅妍君曾好奇过静安师太的身份,不提静安师太通身不凡的气质,就说能够在大明国寺后面建一座庵堂,这其中蕴含的能量傅妍君想都不想不出,但静安师太待她真心,她又不求师太什么,好奇归好奇,却不会冒冒然去问。

聂姑一边笑一边去叩门,“离您出阁没多久了,师太猜您一定会在近期来一趟,吩咐人在山下守着,今一早就有人来报您上山了。”

“原来如此,”傅妍君提步跟上,“是我的不是,让师太久候了。”

“知道让我等得久了,还不快些进来。”聂姑还没有说话,屋内就传来了温和含笑的声音,没有半点恼意。

傅妍君顿时加快了步子,小跑过去,脸上笑容灿烂,“师太,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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