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遥不由抬头看谢衡月,低声说:“夫君原宥我两位兄长。他们虽是戏痴,却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此番请了越姑娘过府,必然中间有误会。”
湖心岛上苏家两位少爷苏少黎和苏冀南正喝得微醺,东倒西歪地搂着小娘们听戏。今夜谁都不来,这堂会竟便宜了他俩,他们听得十分惬意。
他们见台上的佳人水袖一甩,便知道是个极佳的角儿,有真功夫,不由喝彩看赏。然而那佳人一开口,他们俩的酒却吓醒了一半。怎地是这位?
若平常他们能听得越芙蓉一曲,自然是三月不知肉味。然而此刻她出现在台上,他们只觉得麻烦来了。庆幸今晚戏台下只有他俩,家里人都不曾来,尤其是他们的新妹夫不在此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们急忙唤管事过来,想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请的是京里来的新班子,唤做月娇班的,人皆说他们的青衣和黑头唱得极好。这越芙蓉从哪里跑进来的?
不曾想下人回话说刘管事不在,他乘船去湖边接王爷和王妃去了。
两人不由变色,再看台上那袅娜的佳人,水袖轻摆,唱道:“秋来江水天心寒,冰轮一片照两岸。由来只听新人笑,醉倒庭前淡梅疏菊皆已残。”
两人只觉得头嗡得一声,这位越芙蓉竟是来砸场子的!若看别人笑话,他们自然觉得很有趣,巴不得撕得再响一些。然而这出戏的主人公是自己,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还是苏少黎年长一些,脑子转得快。
苏少黎立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台上越发唱得婉转动人,拿出了十二分本事的越芙蓉,对弟弟苏冀南说:“走,我们迎上去。”他转身吩咐了他的从人几句。便匆匆地上了一条小船,朝湖边划去。
那边画舫上,谢衡月见苏雪遥低声求情,却不抬眼看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意,虽不仔细分辨看不出来,但哪里能逃脱他的眼。
谢衡月一时既恨自己思虑不周,不曾一开始便向娇妻说明,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他说什么都有点牵强。更恨他两个大舅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喜之日,搞来越芙蓉给他们难堪。
他们这不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丝毫不体恤妹妹。不曾想号称在家中备受娇宠的妻子,过的竟是这般日子!
苏雪遥不见谢衡月迟迟不回话,不由忐忑地抬头,正看到他眼里那点怒气,她心中一酸,更兼提起心来。他既向她剖白说越芙蓉不是妾室一流,必定十分看重她,今日这事儿,恐怕很难善了。
却觉画舫猛地一摇,她一时站不稳差一点跌倒。谢衡月早已把她搂在了怀中,他看着妻子的神色,不由有点着急地分辩道:“娘子,我已向你说明越芙蓉与我无干,你怎么还是不信呢?要我如何对你赌咒发誓,你才肯信?”
苏雪遥一愣,待要回答,却听一声喊:“王爷王妃,我们来接你们了!”
刚才那一阵摇晃,是苏少黎和苏冀南的小船撞了上来。
苏雪遥他们的船大,兄弟俩的船小,一撞之下,小船差点倾覆,他们俩人几乎掉到湖里去。然而此时他们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们趴在船沿边儿还没站起来,苏冀南便喊道:“王爷,王妃!你们来听戏,怎么不提前说一句!”
说着两边的从人已经搭好了船板,苏家兄弟三蹦两跳地就上了画舫。
这边苏雪遥早就挣开了夫君的怀抱。
苏家兄弟上船,见两人相视无言,脸上都没有笑意。
他们见了这般光景,便知妹妹妹夫定然已经知道越芙蓉在此了。他们心中叫苦,只能假作不知。
苏少黎朝妹夫一拱手道:“王爷,小妹顽劣,承蒙王爷照顾。”
谢衡月还了一礼并不说话。好在他在人前便是如此冷淡寡言,大家都不以为意。
那边苏冀南看着苏雪遥,笑吟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玩意儿,塞给她:“小妹,你看看,这是我最近特意在南城坊市里淘的。我看你定然喜欢。”
苏雪遥定睛一看,只见是个玉石兔子,玉质温润,兔子雕得栩栩如生,一双眼睛是红玛瑙,十分可爱。
小时候,哥哥惹了她,便是如此赔罪。四十年不见了,一切恍如昨日。苏雪遥的喉咙有点紧,她垂下眼睛,伸手将那兔子接了过来。
苏冀南微微松了口气,手指在身后做个暗号,告诉哥哥,我搞定妹妹了,妹夫看你的了。
苏少黎看着眼前冷冷淡淡,如冰雪一般的妹夫,心里叹了口气,晋王啊晋王,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娶我们家的混世魔王妹妹。害得我连越芙蓉的戏都听不得了。
他面上却微笑道:“晋王,你可知道我们苏府的夜戏,为何是京中一绝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王爷:我跟她清清白白
阿遥:跪搓衣板
越芙蓉:哼哼哼,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