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苏雪遥紧紧攀着谢衡月的臂膀。他们坐在高高的桂花树梢,她每每稍稍瞥一眼,便觉得心惊胆战,不由更紧地抱着谢衡月。她的夫君实在太促狭了。
谢衡月倒是很开心被她搂得那样紧,但见她虽然害怕,却不提下去的事儿,便知她的心意。
坐在树枝上俯瞰整个首辅府,只见灯火处处,红灯笼高挂,十分好看。他指着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仙山云台一样的地方,问苏雪遥:“娘子,那是哪里?”
苏雪遥扭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她也愣了一愣,不曾想从这高高的山岗上望去,居然这般绮丽:“那是在湖心岛上搭的戏台。因府里的月牙湖甚美,宾客都喜欢这里游玩。那岛上的戏台,平日里不用,因颇为麻烦……”
不等苏雪遥说完,谢衡月已经抱紧了怀里絮絮叨叨的小娇妻:“我们去看看。”
苏雪遥不免又吓了一跳,只听耳畔风声阵阵,她将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她抱紧谢衡月,将头埋在他怀里,不敢睁眼睛。
谢衡月只觉得怀里的娇妻又娇又软,令他心中动荡不安。这微凉的秋夜之中,他怀中,她的身子却那般温暖。
他忍不住唤她:“娘子,睁眼。莫错过这美景。”
苏雪遥听了他的话,便在他怀里睁开了眼睛。他们已经快来到湖边。
只见月夜下,万顷碧波轻轻摇晃,摇碎了银白的月光,澄澈无比,细麟一般的湖光荡漾着。只听戏台上那悠扬的乐声也近了。
谢衡月只觉得臂弯中的娘子,身子略变得柔软了一些,她抓着自己的手也松开了一点儿,知道她不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
他轻轻咬着她光润的耳垂,道:“娘子可喜欢?你若喜欢,我便带你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届时我们在昆仑之巅赏月,玉皇顶上观日出,东海之滨听沧海涛声,你可愿跟我一道去?”
苏雪遥听他话里的一腔深情,不由回眸望着他。
她的心中也不由满是柔情,她低声道:“妾身何德何能得夫君如此厚爱,夫君相邀,妾身自当天涯海角一意追随,还望夫君莫要责怪妾身鲁钝。”
谢衡月见她应了下来,也不由心中一喜。他的小娇妻虽然有时不太坦白,心中思虑又太重,然而待他却也十分柔顺,令人越看越喜。他想,她心中必然也有一点喜欢我吧?
他们已经到了湖畔。他将她放了下来,不由分说便吻住了她。
首辅府的管事来拜见,却被一路紧紧跟随谢衡月夫妻的王府侍卫拦住了。
王爷的贴身侍卫展宇,武婢亦慕亦苒三人,知道王爷要与王妃独处,方才不敢靠近,一直远远地缀着保护。
首辅府湖边伺候的管事围上来的时候,便被他们挡住了。管事见他们不苟言笑,十分不好说话的模样,也只能立在一边等待。
那边厢苏雪遥不曾想谢衡月这般肆无忌惮,她急忙偏过头去,让他那个吻落空了,她低声说:“不可。这湖边人很多。”
谢衡月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看着她脸上的淡淡娇羞红晕道:“王妃不必担心,他们过不来。”
然而苏雪遥到底心内忐忑,唇也张不开了,让他略沾着唇吻了吻,便推他道:“我们去看戏罢。”
谢衡月也不勉强,便搂着她,唤首辅府的人近前。
今日湖边戏台执事的刘管事,是欧阳智千挑万选出来的伶俐人,一番应对,十分得体。
谢衡月很满意,一声“看赏”,身强力壮的船娘早就撑了画舫等在岸边。
谢衡月待要抱着他的王妃上船,苏雪遥却是走惯了的,推了推他示意不需要。
她轻轻提起裙角,从踏板上款步走上船去,连身上的玉佩都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谢衡月心里赞了一声,便也跟了上去。到了人前,他不便展示功夫。
站在画舫上,他拥着苏雪遥,湖心岛上的那乐声逐渐清晰起来。只听得丝竹阵阵,乐音袅袅,女声合着管弦,那声音响遏行云,如同金石,煞是好听。
然而到此时,字字句句都清晰起来,他们俩终于听清楚了是谁在唱,心中却不由一惊,万般滋味在心头。
这样好的嗓子,全京师只有一个人有。那便是晋王府上的歌姬越芙蓉。
越芙蓉三年前入京,甫一露面便技惊四座,艳压群芳,一时成了京师梨园行的头号红伶,引得无数王宫贵胄纷纷折腰。她的堂会,价值千金。
然而这样的佳人,在楚王府的大宴上,因一曲词,奉晋王谢衡月为一字之师,亦愿自请入晋王府伺候,此后她便更少露面。各家堂会都以能请到她为荣。
这一段晋王的风流佳话,坊间甚至编了个新本子传唱,碍于晋王的身份,不登大雅之堂,然而私下却十分流行。
就连她也在定亲之前,偷偷搞了一本来看。看完更觉得她这夫君风流纨绔,是脂粉堆里的英豪,实在要不得。
无论何时听到越芙蓉的曲子,苏雪遥都要感叹有人天生便是要用这金嗓子倾倒众生。
此时此刻,她并没有做好跟这位故人重逢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