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欢抿唇不语。</p>
“你知道他时日无多，为什么不肯去看他一眼，了却他的心愿呢？”</p>
许是太过激动，才会将自己的情感强加于人。</p>
“我不信你伤人害命，屠戮苍生，但你冷血至极，令人咂舌！如若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拜你为师！！”</p>
分明无法闻及，可那人抬眼时却再次显出似哭非哭的神情。</p>
直到此时虞扶尘才意识到，那是一种悲悯，与大殿内满怀慈悲之心的佛祖金身相同，一种绝不会在恶人面上浮现出的情感。</p>
风长欢不为自己辩驳，只与他默默相对。</p>
“我……话说的太重了些，你应该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是我太冲动。”</p>
风长欢转身遥望后山层叠的松林，将哽在喉咙的字句和着淤血一并咽入腹中。</p>
他是不屑被人理解的，被误会也全然不惧，只是……那个人，为什么会是你？</p>
虞扶尘反省这自己的道歉是不是还不够到位，正想补充几句，就见面前多了一双白净的手，握着一支短笛。</p>
明斯年对风长欢笑道：“桃源掌门一葵祖师有句话托我转达给你，她说不会所有故友都弃你而去，世间永远有人将你的功德铭记在心。”</p>
明知他耳不能闻，口不能言，虞扶尘也好，明斯年也罢，全都当他是并无异样的常人，该说说，该笑笑。</p>
时不时还出言调戏一番，也算占了美人儿的便宜。</p>
见风长欢有些茫然，明斯年特意将短笛交在他手中，复又回到虞扶尘身边抱臂伫立，像是一对爹娘满眼慈爱看着自家的傻儿子。</p>
虞扶尘还没从虚云大师圆寂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木然问道：“那是什么？”</p>
“他从前用过的旧物。具体不必问我，他玩这东西的时候，你都还穿着开裆裤满街玩泥巴，我自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p>
被他绕懵了，好半天某人才反应过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凭什么你读书，我就得在玩泥巴？？”</p>
“字写的还不如我画符好看，也敢说读过书？”</p>
“那又怎样，我这一手狂草，伯高先生泉下有知都要都要给我盖几个章子。”</p>
两人吵得正欢，耳聋的蹲在一边，转眼就忘了方才的不快，摆弄着系了殷红流苏的短笛，缓缓送到唇边，动作有所停滞，回忆着熟悉的曲调。</p>
虞扶尘心道：聋子吹笛子有什么好听的，他自个儿听不出来好听难听，还不得和九幽花海的催命魔音有的比了？</p>
与他恰好相反，明斯年一脸期待，眼中带着些许敬畏，望着面前苦苦回忆指法，闭目吸气的风长欢，期待着一曲婉转。</p>
龙吟凤哕，声入九霄。</p>
虞扶尘想，风长欢或许是上天给他的历练。</p>
好比此刻，他鼓着腮帮子吹奏一首断子绝孙曲，能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呼吸滞在胸中，濒于窒息。</p>
连先前对此期待不已的明斯年都感到胸口猝然一疼，连退几步，摇摇晃晃撞在栏杆上，嘴角往下淌了道血迹。</p>
“快……别让他吹了。”</p>
嚯！还真是断子绝孙曲！</p>
风长欢自个儿吹的正起劲，全然不顾其他人正被魔音折磨，连嚣张至极的桃源弟子也受到制裁，靠在一旁半死不活。</p>
无计可施，虞扶尘不愿亏待自己的耳朵，万般无奈只好扮了黑脸，冷眼从风长欢手中夺走短笛，就算被噘着嘴委屈巴巴的望着，也总好过他伤人害己。</p>
意外的，他没有数落明斯年，而是善心大发，不计前嫌上前来察看他的状况，抬手想为他拭去血迹，却被中途打了手背推到一旁。</p>
“别碰我！”</p>
“脾气还这么爆，刚那不是你自找的么？？”</p>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方才的姿势有多暧昧，这人不炸毛就有鬼了！</p>
可是着实奇怪，风长欢吹出那不成曲调的乱音听在虞扶尘耳里只是觉着难听罢了，并没有过多不适，明斯年却是被震出了内伤，不应当啊……</p>
“喂，你是不是……”</p>
本就有伤在身？</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