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不奇怪——苏月婉被痛苦哀愁折腾了这许多年,身子本就不算健康。冷宫顾名思义,哪怕在夏日也能让人寒出一身鸡皮疙瘩,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是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娇贵娘娘能顶得住的
实则她在进了冷宫的当夜就沾染了风寒,隔天便高烧不退。可无论后宫还是朝堂都知道陛下铁了心要废后,又有林公公的暗示,无论冷宫管事宫女还是太医署的太医竟然都装聋作哑假作不知,就这样让她一天天彻底拖垮了最后的生机,直到一命呜呼。
皇帝陛下在听闻皇后死讯后只淡淡吩咐无需置办灵堂,以正三品婕妤之礼下葬即可。至于守灵哭灵更是不需要——谁能想到曾经让皇亲贵族诰命夫人羡慕的眼圈儿发红的睿王妃,竟会得一个这样惨淡到草率的结局。
却无人知道这天夜里,綦烨昭突然发起癔症,从睡梦中惊醒后抽出藏于暗格中的宝剑一顿劈砍,将乾元宫寝殿毁的一团糟。
最后好歹是清醒了,皇帝陛下却再也不愿睡去,守在二皇子的摇篮边睁着眼不知想些什么。后来长乐宫里的三只猫儿也溜了过来,在他脚边围成一圈,才让陛下的心情渐渐平复,只是当天夜里寝殿值守的太监宫女到底是消失在了天亮前的黑色夜幕中。
这件事被封口的及时,哪怕乾元殿外殿的宫人知道夜里出了变故,却无人敢宣之于口。林公公更是不敢多问,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幸而第二日并未再出现这种状况,才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及又过了一日,便是苏月婉的下葬之日。正月初二大雪纷飞,一辆牛车几名太监侍卫低调的从皇宫西侧的小角门里出来,穿过无人的安静街道,孤零零的拉着她的棺椁送到妃陵。
几人依着陛下的旨意,给苏月婉找到一个偏僻角落。没有纸钱飘散没有香火缭绕,仅有一铁锹一铁锹的黄土,将这位曾经的至高之主埋葬。
另一边,林公公是个谨慎人,亦是对陛下和皇后最了解的人之一。他在冷宫里多转了几圈,按照皇帝陛下的习惯留意屋内陈设细节,最终在衣橱破损的一角拉出来一条血书白娟,里头是杜鹃啼血般的爱恨情仇与对綦烨昭的警告——苏月婉说的其实很对,陆清浅能立于不败之地处处完美,绝不是因为她太爱陛下愿意为他周全,而是她本无心无爱,才能装出皇上最想看到的样子。
说不上来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苏月婉对綦烨昭最后的报复。林公公看出一身冷汗来——这些年他是越发不懂陛下的想法,可有一点他比谁都确定:皇上是个疑心病非常重的人。
只要皇后在他心中扎下一根钉子,这个想法就会时不时的在陛下脑中循环放大,让陛下从将信将疑一点点潜移默化为被说服,把皇贵妃变成下一个苏月婉。
林公公不敢托大,仔仔细细将冷宫翻来覆去找了数遍,与皇后接触过的宫人一个个审问,苏月婉留下的旧物全部销毁。直到确定万无一失,林公公才回到乾元宫复命。彼时綦烨昭正抱着四宝逗弄,精神难得的不错,点了点头道:“着人把坤和宫重新翻修吧,等太后孝期过了,你皇贵妃主子就该住进去了。”
大太监乐得他不把苏月婉放在心上,干脆利落的应了,又舔着脸笑道:“要不要奴才先往长乐宫里说一声皇贵妃有什么箱笼要收拣的也可以趁早弄好,免得到时候您圣旨一下,长乐宫里倒是手忙脚乱一片就不美了。”
綦烨昭被他逗笑了,斜眼看他道:“你这老货要去讨好你皇贵妃主子就明说,总归你这么多年都偏着她,朕也从没说过不允。立后的圣旨约莫三个月后就会下来,迁宫和大典却要等到年末,难不成你主子有半年时间还收拾不出箱笼来么”
林公公“嘿嘿”两声并未反驳,见陛下随意摆了摆手才躬身退了出去。陆清浅听闻他的来意倒是吃了一惊,忙请他进来问道:“怎地就这样急了好歹要等太后孝期之后吧。”
林公公点点头又摇摇头:“陛下已经下旨,太后孝期守一年即可,到年底十一月中旬除孝,就该给您举办立后大典了。”
大典之后,皇后要在坤和宫接见皇亲宗室公主郡主和京中三品以上命妇,陆清浅迁宫的时日更要在十一月之前。太后孝期不能大动土木,翻修工作需要悄无声息的进行,所耗时日必定不短,也难怪綦烨昭早早儿的就吩咐下来。
然陆清浅打量着林公公的神色,忽而就慵懒笑了:“光是为了这种小事,哪里值得你亲自跑一趟说罢,到底还有什么事儿”
林公公看了看左右,沉默不语。金橘香橙枇杷却是极有眼色,随意捏了个借口,一块儿去外间门口守着,留自家主子与陛下心腹在内屋“密谋”。
林公公说的自然是苏月婉的“后招”。陆清浅听的皱了眉,无奈笑道:“后宫如战场,所谓成王败寇,她技不如人,又何必用这种手段”
“倒是多谢你提醒。”皇贵妃真心诚意的道谢,又像不经意般提到:“你认的那个干儿子是不是准备参加明年的科举我二哥手下的文书整理出一套什么题册,据说是问过不少大儒和朝中文官才定下的,坊间卖的极贵还有价无市,可需要我与家里说一句,予你干儿子一套”
林福顺面上堆出十分惊喜,深深作揖谢道:“原来那套题册竟是您兄长出的!老奴确实听犬子说起过,还想帮他谋求一份,只一直找不到出处。若是能得您恩典,老奴与犬子必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陆清浅平静的看他,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笑意道:“本宫不把你当外人,你也不必与我见外,总归宫里宫外的事儿,你知道的一半儿加上我知道的一半儿,基本上也就没什么秘密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大太监难得的卸下卑躬讨好的伪装,反而沉默着仔细思考,陆清浅不以为仵,只淡淡道:“说给你立香火是我的建议,另有陈公公——你与他多少也是有联系的吧,他的小日子据说过的挺滋润”
林福顺身子一震,眼神渐渐坚定:“娘娘仁慈,以后但有差遣,奴才万死不辞。”
不是他罔顾与陛下的情谊,就这样轻易倒向了皇贵妃。实则陆清浅已经将底牌透给了他——她确实如苏月婉所说对皇帝没有真心,可她的势力更大,不仅即将成为后宫之主,连宫外林公公的子嗣动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福顺不敢和她硬抗,毕竟皇上对皇贵妃的信任与对二皇子的喜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是大太监陷害几次就能让陛下改观的。反而是陆清浅想要捏死他简直易如反掌,他拿什么与人家抗衡
皇贵妃的话说的明白,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年陈公公帮了她,她便能让陈公公性命无忧的脱离皇宫这个大漩涡,当个富家翁安享晚年子孙满堂。而他林福顺是想要陈公公这样的结局,还是将好不容易得到的子嗣延绵毁在手里,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林福顺没得选,唯有俯首对皇贵妃宣誓效忠。陆清浅满意的笑了,随手摸出一个荷包递给他:“你难得跑一趟,总该给你份喜钱,还望你别嫌弃,拿去喝杯茶。”
林公公低眉顺眼的接过,并不敢多逗留,随口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告辞出了长乐宫。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辉煌宫墙,他才停下脚步歇一口气,背上一片冷厉——汗水濡湿了里衣,又被冬日寒风吹到冰点,贴在他身上让他彻骨寒凉。
皇帝陛下并不知道他最信任的人已经在私底下达成一致,他这会儿正抱着儿子揉着猫儿不知多惬意。苏月婉的安葬对他而言仿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而即将成为他的正妻、他的皇后的陆清浅,一定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新生。
正月十五大朝,皇帝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要立皇贵妃陆氏为继后。朝臣中并无多少反对的声音,便是有些许争议,也无非是立后大典该定在何时,皇贵妃执何种礼仪更妥当。
就在前朝一片和洽融融之时,皇帝陛下跟前的第一红人林公公上气不接下气的闯进大殿,顾不得规矩跪地喊道:“皇贵妃娘娘发动了!刘御医与陈太医正在会诊,说只怕有难产的危险,请陛下亲去主持大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很多人说男主崩了
其实男主没崩,大纲也没崩,真正崩的是女主
我尽量挽救她吧……
虽然我也崩了
这两天都是一早上打开电脑写了删删了写,一天两三千字的攒,估计二合一也撑不了几天了,我尽量不断更吧,评论区完全不敢看,真的,我写的自己都想弃文了,你们看的想弃文简直正常
预计正文还有二十章左右完结,后面会有三到四个番外,这个月月底全文完结,宝宝们该养肥的养肥吧,加更估计是不存在了
有人刷存稿箱刷到七十几章的,因为之前存稿是单章三千存,后来二合一三合一四合一重新编辑了,章节号留在那里删不掉,其实是已经发过的内容,并不是存稿
提前剧透正文死男主完结,番外还没想好写什么,到时候随缘(也有可能会咕)
依旧是崩溃自闭的一天,躺平任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