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栾暻虽然进组了这么久,但和樊导的关系就跟只能叫得出名字的陌生人似的,
仅限于拍戏前听他讲两句、拍戏中被他训两句,以及,拍戏后瞅着樊导一句话不说就直接离开。
所以,即使栾暻想自恋这个角色非他莫属,也自恋不起来。
樊导刚抽完一支烟, 慢腾腾地将烟头摁灭在地上,一边又掏出烟盒晃了几晃, 一边对已经走到跟前的栾暻掀了掀眼皮, 算是回应。
栾暻看姚远一眼, 姚远会意, 忙从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他。
栾暻拉过一把椅子,坐樊导旁边, 低声说了句“谢谢您”, 言罢打着火,凑近樊导抽出来的烟给他点燃。
樊导微眯着眼, 也没拒绝,叼在嘴里吸了一口, 这才不耐烦地冲栾暻挥挥手, 吐出一口烟圈。
“我不是为了你,”樊导操着一口浓重的烟嗓, 松弛的眼皮往下耷拉着,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好似成了窄窄的一条缝隙,
教人分不清他是睁着眼的还是闭着眼的,“是为了这部剧着想。”
话虽不好听,姿态看上去也挺不把栾暻当回事的,但栾暻却依然敏锐地从樊导言语中捕捉到了一丝他对自己表演的认可。
栾暻眼眸骤缩了一瞬。
别看他平日总是装得云淡风轻,好似不在乎自己演什么戏拿什么奖有多少粉丝,但说实话,自打走上这条路开始,谁不希望自己能受到大导演的认可呢?
栾暻一侧嘴角飞快地往上翘了翘,收起本来闲散地交叉叠放在腿上的双手,这才认真地对樊导点点头,郑重道:“我不会辜负您的。”
“什么辜负不辜负,”樊导大概是觉得能从历来不曲意逢迎的栾暻嘴里说出这话,有些好笑,抬眼盯着栾暻瞅了一会儿,这才边吸着烟,边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他,“你这部剧拍完后,还有什么安排没?”
栾暻摇摇头。
樊导有些诧异,似是不太相信以栾暻目前的地位居然档期排这么空,也没说话,不动声色地吸了几口。栾暻看出他的疑惑,笑了下,简单解释道:“没什么心仪的本子,而且我也不想频繁地掏空自己。”
作为一名演员,每拍一部戏都是不断清空自己演绎别人人生的内耗过程,前期需要为角色做大量铺垫,中期需要贴合剧本细细打磨,等到拍摄即将结束时,整个人也已经沉淀为了这个角色的一份子,却还是需要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从中走出来,投入下一场全然不同的新角色的拍摄。
在这样一个反复内耗自己却没有时间充电的过程里,栾暻无法保证每一部戏的拍摄质量,再加上现在好看的本子那么少,索性就一直由着自己喜好,看中的角色降低片酬也要拍,不喜欢的给再多钱也不会拍——当然,栾暻如此任性的最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他根本不、缺、钱。
所以,进这个圈子以来,既不为走红,也不为赚快钱,只想安安静静演自己喜欢戏的栾暻自是有大把时间随心挑选,从没有出现过全年无休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情况。
樊导半信半疑地眯着眼,瞧见栾暻身边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时,了然——不怪樊松涛诧异,他导了这么多年戏,见惯了轧戏的明星,即使偶尔遇见一些不轧戏的,拍摄期间为了保持人气请假上个综艺出席个活动也是家常便饭,乍见栾暻这样的,难免有些不相信。
樊松涛吐出一口烟圈,又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栾暻,这才掐灭烟头,淡淡道:“杨凯臣最近正在筹备一个新电影,男一号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你要是有档期,可以先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