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谷欲言又止,抬起手把战斗服帽子摘下,缓慢地抿唇露出一点笑意,只是这个笑意浅浅的,浮在他的脸庞上。
“她救了你啊。”
志村木愣愣的,更加疑惑了:“可是你们好像没有跟我说过她……咦,好像有还是没有”
据绿谷说,志村在五岁时曾遇到敌人袭击,被人救下后在医院躺了整整半年才救回来,从那以后,五岁及五岁前的事情就记不太清了。
他的记忆一直这样,混乱的缠在脑子里,但志村依稀记得那以前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算了。”
他站起来已经比绿谷高了,但是还是习惯性流露出一点依恋。
“我们回家吧”
“好啊!”绿谷松了口气,“今天吃什么”
他站在厨房里,身上浅蓝的围裙与衣袖摩擦,沙沙的声音有着烟火气。他的手套没摘,一手菜刀一手土豆,哚哚切成块,放到一旁备用。
人是非常脆弱的。
志村转弧比谁都明白这件事。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志村总是恍惚――走在路边,走在学校里,坐在床边,会无缘无故发呆,脑袋放空时,就会无缘无故想到这句话。
五岁和那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完全混乱了,总是把那些模糊的人影当作别人的人生。但是他还记得自己在病床上挣扎的过程。
不痛苦,但是却很想醒来。
他整个人的意识飘浮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只有不成人形的影子围着他。他们自顾自地,在年幼的志村转弧脑袋里上演剧本。
有蓝色的火与红色的血。
绿色的鳞片、黑色的雾气。
有灰蒙蒙的沙子,还有灰蓝色的……
灰蓝色的什么
总之,很漂亮,和星野的头发一样漂亮。
说起来,志村小时候还很期待她能睁开眼睛,让他看看灰蓝色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想象一样。
“土豆块要变成土豆丝了哦”
绿谷洗完澡,脖子上还搭着毛巾,手肘撑着冰箱这么说,他走到炉子边,轻轻搅动姜黄色的咖喱。
“好香!”
“抱歉…马上能吃了。”志村说。
绿谷却笑了出声,绿色的头发黏在脸侧:“我也来帮忙吧。”
两人一左一右,聊着天等待晚饭做好,单身汉之间的话题很快就滑向某个老套的问题。
“志村在学校里有在意的女孩子吗”
“没有。”志村说,“我的个性很吓人吧。”
绿谷的动作停顿一下:“……是呢。不过你也在乎这个吗不是还收到巧克力了吗”
情人节的时候他的确收到了不少,但是他一个也没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志村一闻到巧克力的味道就想吐,可能是上辈子吃多了j着了吧。
“义理吧……”他不确定地回答,“我都没吃。”生怕被误会没有和同学好好相处,志村又小声补充,“我有回送义理巧克力的。”
绿谷只好干笑着说:“这样啊。”
他决定不把那全是本命巧克力这件事告诉志村,也顺便为送出巧克力的小姑娘哀悼了一秒。
晚饭后,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新闻,等食物消化后开始锻炼,当然,志村还戴着手套。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绿谷叔叔。”他的汗水从得到良好锻炼的肌肉上滴落,志村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如果……我这样张开手,别人扣住我的手时,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应该可以吧,毕竟你的个性要五指接触才会触发嘛。怎么了”
“……没什么。”
锻炼完后是洗澡时间,绿谷先去了,志村则是靠着墙闭眼。
晚上再听一会电台就可以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学校,毕业报告写到一半,最近抓到的敌人又多了,爆豪叔叔要生日了得准备礼物,英雄活动越来越多,还要上节目……
志村的思维越转越慢,最后竟然靠着墙壁睡过去了。
一如往常的,梦境里,人影们还在自顾自上演着剧本。只是今天格外清晰,清晰到志村的太阳穴刺痛,在睡梦中紧皱眉头却醒不过来。
他好像能看到什么。
非常近,又很遥远。
灰蓝发色的少女的长发高高扎起,她穿着便于行动的裤装,站在狭小而逼仄的阁楼里,站在阳光里,尘埃打旋,像钻石碎屑。
她的嘴唇有点干燥,脸色也不好,眼袋很重,好像很久没有睡觉了,可是她却对着志村的方向微笑起来。
手指虚拢,放在身侧,她捏着不存在的裙摆,对着志村伸出手,眼里全部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