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轶瘦了,唇色是白的,有些起皮,短短几天,但好像眼窝确实有些陷下去,下巴上一些胡茬,头发不像平时那样打理得整齐,陆益嘉说不出话,倒是他,好像忘了两个人的不愉快,依旧板着张脸道:“瞎胡闹。”
声音沙哑、粗粝,字字透着病气。
“要住多久还严重吗”陆益嘉问。
韩轶道:“明后天出院吧,回家休息。”
回家,陆益嘉想起,那个家里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齐欣予托婆婆找的房子一直没租出去,所以甚至比刚开始谈的价格还要便宜。
即便他只零零碎碎得搬,到现在也剩多少了,留着没走,只是因为得当面跟韩轶作别。
他给不了太多,但至少该韩轶一个有始有终的作别。
病房的窗帘拉得严实,韩轶解释因为他有些畏光,陆益嘉按他的吩咐低头在手机上订后天回北京的机票,慢慢地说:“之前齐欣予师姐一直在帮我找房子,前几天刚看好,离呈霖很近,走路三分钟不到,我打算搬过去,这样能多睡会儿,也不用总是大半夜加班,带着吵得你也没法睡。”
“陆益嘉。”韩轶叫他。
陆益嘉低着头看机票,乖顺地答应了一声。
“你研究的东西都很好,无论对学校、业内还是你个人来说,都很有价值,不会因为我做得一些边边角角的事贬值。”韩轶低声道,“本科时你就很优秀,回来读博士需要我活动,是因为你研究生在国外读,方向和内容跟国内很多都不配套,无论是一个专利,还是什么仪器,可能你觉得很多,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明白吗”
陆益嘉道:“什么,专利也是因为我才给的老师吗”
韩轶顿了顿,似乎责怪自己说得有些多:“你不是知道了吗”
陆益嘉没再接话,韩轶道:“那时候你没有落脚点,我的成果也是刚出来,互换的一个交易而已,你不用把老师想得太坏,也别把我的牺牲想得太多。”
“我帮你,很多时候都是顺手,没想太多,所以也不希望你把它……”
陆益嘉闷声道:“我想起那天你亲我了。喝醉酒那天。”
他原本不打算说的,他盼望两个人默契而和谐地分开,那些情愫或许真的存在过,但如果韩轶否认,他也合该配合。可此刻他突然变了想法,即便无法回应、没法接收,他也依然没有权利云淡风轻地把韩轶对他一桩一件的好忽略,或许韩轶也希望他那样做,但韩轶不该得到这种对待。
陆益嘉这样说完,韩轶似乎是笑了下,陆益嘉下意识抬头去看,发现真的是。
他脸上带着一种笑容,轻微的,却好像什么凶恶的猛兽一样攥住了陆益嘉的心。
“觉得恶心吗”陆益嘉听见韩轶这样问。
眼角微微下垂,英俊的面孔苍白而冷硬,像在强忍什么激烈的情绪,但又确实带着抹笑。
“那天……我没忍住,对不起。”接着他又和缓地安慰陆益嘉:“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