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院里有个大秋千架, 上面并排吊了三个秋千, 大公主远远看见,就跑过去要玩, 四皇子也按捺不住, 作为好兄长,
刘琰当然不会拦着,还顺便给俩小的指派了专人照看。
刘瑜不情不愿地跟着自己亲妹妹去荡秋千, 眼睛却不肯从许京华和刘琰身上挪开。
那两人正忙着打眼色,谁也没空看别人。
许京华看着刘琰,下巴往秋千架那儿一点,刘琰摇摇头, 脸稍微一偏,眼睛动了动。
许京华就笑眯眯地走去旁边廊下——在她看来, 刚才她和刘琰这番交流是这样的:
“你不是也喜欢荡秋千吗?去吧。”“不去了, 弟弟妹妹在呢, 我不好意思。”
刘琰也跟着她过去, 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在他看来,刚才他和许京华的交流是这样的:
“你想不想一起玩?”“不了,让他们玩吧,我们旁边谈天多好。”
看见两人打眼色的刘瑜,却这样认为:
“我也想去荡秋千。”“别去了,让他们玩吧, 咱们去说悄悄话。”
所以在看到他们坐下后,刘瑜忍不住扬声叫许京华:“宜阳, 过来荡秋千吧,这儿有个空着的!”
谁也没想到二殿下会说出这么句话,一时都惊诧地望过去,连许京华都愣了愣,才答:“我天天玩,都玩腻了,你们玩吧。”
刚站上秋千的四皇子差点笑出声,还是三皇子眼疾手快,说一句:“抓紧了!”就扶着他后背,把他推了出去。
四皇子畅快大笑,嚷着:“再高一点!”
二皇子殿下带来的尴尬气氛,终于在欢笑声中消失无踪。
“听说皇上跟贵妃娘娘和好了?”许京华悄悄问刘琰。
刘琰点头,却并不想就此多谈。
“娘娘说不稀奇,贵妃娘娘毕竟服侍皇上十五年了,还生育了二皇子和大公主,皇上其实是念旧情的人。”
“我知道。”
“高穆也是一样的。”
刘琰忍不住笑起来,“你是怕我不高兴,在安慰我吗?”
许京华飞快摇头:“没有没有。”又小声道,“我是觉得,你好像格外不喜欢……”
“嗯。”虽然不习惯,但刘琰觉得,对她没什么好遮掩的,“我小时候,她常常在我面前说,父皇如何疼爱喜欢刘瑜。”
“这也太坏了吧?”
在一个没娘又不跟父亲一起生活的孩子面前,说他的父亲多么疼爱喜欢自己的庶出兄弟,简直恶毒!
“也就是你脾气好,换了我,肯定得找机会揍二殿下一顿!”
刘琰扑哧笑了:“我还真想过,但没找到机会。不过我后来就想通了,她这种坏在明面上的,本质是蠢,倒不要紧,比那些口蜜腹剑的还好些。”
“娘娘也这么说。”许京华转述太后的话,“娘娘还说,皇上这些妃子算省事的,当初先帝时,可比这险恶得多。”
刘琰点头表示赞同,不料她接着说:“妃子多了,孩子也多,大家都想多从皇上那里拿好处,争来抢去的,本来不坏的人也变坏了。这么想想,我还真有那个什么……先见之明?”
说完她还转头问:“我没说错吧?是叫‘先见之明’吧?”
“是。”既然说到这里了,刘琰把心一横,接道,“我后来回去想想,也觉得你说得很对。”
“什么?皇帝不能嫁吗?”
刘琰:“……嘘。”
许京华左右看看,身边只有翠娥和杨静,那俩人都东张西望、作什么也没听到状,就扑哧笑了:“放心吧,话是我说的,赖不到你头上。”
刘琰苦笑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句‘心得多宽,能容下这么多人’——就算真的有心宽似海、能容得下的,恐怕心里也不会不委屈,想想若我能如愿娶到钟情之人,难道舍得让她受这种委屈么?”
他说这话时,始终望着许京华,许京华被他看得几乎产生错觉,以为这事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嗯,你能这么想很好啊。”许京华移开目光,看向比赛谁荡得高的大公主和四皇子。
刘琰却继续看着她,说:“我不多情,我知道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只要她肯嫁给我,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很真诚,但这话干嘛和她说?
许京华不乐意听下去,抬杠问:“什么都可以不要?太子之位呢?也可以不要吗?”
“……”
太子殿下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问,当场呆住,许京华坏笑:“以后记住,话别说这么满,要像说画画那样,给自己留个余地,哎,你画好了吗?”
“嗯,画好了。”
郑重许下承诺,却被调侃,太子殿下心里有点闷,哪有心思谈什么画?就随便答应了一句。
许京华却很惊奇:“画好了?在哪里?带来了吗?”
“没有,我可不敢拿到父皇和娘娘面前去献丑。”
“你可以偷偷带来给我看啊!”
“没法偷偷带,这么大呢。”刘琰伸手比划了一下,见许京华似乎有点失望,又问,“你想看?”
“当然了,说了那么久,画完还不给人看,有什么意思?”
刘琰心念一动,道:“不是不给你看,只是我一旦带着画来,父皇五叔他们肯定都要看、还要点评,画画我实在没法跟五叔比,他少不得要嘲笑我几句……要不,你去东宫看?”
许京华惊讶:“我可以去东宫吗?”
刘琰非常理直气壮地反问:“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当然可以!”
许京华不太相信,狐疑地回头看翠娥,翠娥顶着太子殿下的目光,只能说:“娘娘答应了就可以。”
“那还是不可以。”许京华转回来,“我就知道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