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子如实向胡太医禀报了, 胡太医抚着胡须思忖了一会:“沁芳阁的”
忽而大惊,径直坐在凳上, 严词道:“不见!”
可待小全子走出几步后,胡太医又将他召了回来,眼睛转了一圈, 最终咬着牙道:“将她叫进来, 我有话要问。”
小全子一头雾水, 摸了摸脑袋,将外头那宫女唤了进来, 她甫一进去, 便跪下了。胡太医瞪了小全子一眼, 小全子便立即退下了。
孟绣哀声求道:“胡太医, 求你, 让我见陛下一面, 许是......许是......”她未将话全部说出来, 可胡太医明白, 孟绣大约也觉着齐彧命不久矣了。
胡太医叹了口气:“主子娘娘,您先起来, 咱们再说话成么”若是让旁人瞧见,他这脑袋怕是不保咯!
孰料孟绣不依不挠地跪在地上,硬是不肯起来。
胡太医算是看明白了,这是块硬石头,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他抚了抚胡子,绕着房间走了几圈, 才狠心道:“也罢!也罢!孟主子是真心的,陛下若是醒来,也会谅解的,何况......唉......”
胡太医没有说下去,孟绣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处,莫非齐彧......
孟绣慌忙问他:“陛下可是......命不久矣”她眼眶里的泪泫然打转着,仿佛只要胡太医说个“是”字,那眼中的泪便会顷刻落下来似的。
胡太医没说是,孟绣的心越发沉下去了。
“孟主子便扮作药童与臣一同进去吧。”小全子在外头提醒了,估摸着时间当是给陛下诊脉了。
这药童以往自然是由小全子来做的,孟绣吃惊地瞧着胡太医,有些喜出望外,外头催得厉害,胡太医不敢叫她耽搁太久,速速推了她去里间更衣,换了小厮的常服。
黄雅等在外头,胡太医带着孟绣出来了,她瞧见二人,只装作未瞧见,太医院人多眼杂,什么也不说才是最稳妥的。
小全子也不是不明事的,师傅要做什么,他这做徒弟的自然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也跟着黄雅眼观鼻,若无其事地忙着筛药。
一路上都无什么意外,只不过孟绣忽略了,修贤殿前的侍卫,可是对齐彧绝对忠心的。
也不知怎的,齐彧病了,孟绣却未瞧见季七守在修贤殿外。
也许是另有要事,她如此想着。
近日来,就连纱尤也不知所踪了,若非如此,她也不能顺利与舒妃有那一番交谈,更遑论逃出沁芳阁了。
门口的侍卫一拦,紧紧盯着孟绣,孟绣越发将脸垂下了,险些快触及地了,那侍卫仍不放过,冷生质问道:“这是何人”
胡太医连忙赔笑道:“是我的药童,大弟子病了,便叫这新收的二弟子帮衬着了。”
可显然修贤殿的侍卫并不信胡太医的这套说辞,哪怕他是陛下钦点前来诊脉的太医。
侍卫们不依不挠,孟绣险些兜不住了。
好在大宝听见殿外吵闹,特出来瞧了瞧,他自然是认得孟绣的,当下冷着一张脸训斥道:“做什么喧哗,若是龙体有损,你等可担待得起”
方才还振振有词的侍卫全低了头,拱手以示赔罪,为首的道:“太医请。是卑职唐突了。”论起品阶,胡太医的品阶自然是要高于殿前侍卫的。
大宝未曾看孟绣一眼,只是在进了内殿时,叹了口气:“孟主子,您好好瞧瞧陛下吧。”
他的语气......令孟绣有些许的不安,可她仍强忍着,还不曾见到齐彧,她不能轻易就相信外头的那些传言。
齐彧......齐彧这样的坏人,该活一千年一万年才是。
可是不能了。
孟绣呆呆地瞧着榻上的这个人,齐彧所在的寝殿俱是一片玄色,同从前在舒王府的摆设装置近乎一样,一派压抑。她缓缓走近前。
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唇上带了些黑紫。
孟绣心一惊,脱口而出:“齐彧......陛下是中了毒”
难怪修贤殿守卫如此森严!难怪这些日子不见季七和纱尤!
想来应该是去查幕后之人了吧。
既是中毒......孟绣满脸希冀望向胡太医,后者只是摇摇头:“此种剧毒老臣平生仅见,应是西域一带流传而来的,若想要解药,还得去趟西域。”
她的眼眸淡了下去,西域离燕京十万八千里,纵然胡太医寻出解药,这一来一回,只怕齐彧也早就归西了。
数日前匆匆一面,难道成永诀
“咳咳......谁将她带来的......咳咳......大宝”面前的男子动了动睫毛,随之孟绣便倒映进一片汪洋之中。
她一手握住齐彧的手,一手摸着他的脸颊,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陛下......陛下......”
齐彧的眼眸冷硬了片刻,然后不过刹那便化作一汪平静的海,包容着孟绣的悲伤,强撑着想要坐起来:“怎么又哭了,朕不是答应给你自由了么朕死了,你该高兴才是。”
高兴!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孟绣忽然抱住齐彧,泣不成声:“妾从不恨陛下,陛下也不许死!”这样幼稚的像小孩子要不到玩具时的胡闹,却让齐彧筑守了数月的城墙在顷刻间轰然倒塌,心中只剩下一片柔软。</p>
他轻抚着孟绣的发,温声哄道:“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