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六月的雨季算是正式入夏了,其实就算外头下着雨,屋里也还是闷闷的,尤其是这雨连在一起,没完没了的下,屋子里简直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霉味。
知夏敲了敲孟绣的肩膀,将她敲醒。
她们二人都是伺候舒王起居的奴婢,原先只有知夏一个的,后来才调来了孟绣。伺候起居,说得好听些,是舒王近前有头脸的大丫头,说得不好听,便是个暖床丫头。只不过舒王不喜女色,多年来身边也只有一个成侧妃,所谓起居奴婢,也真的只是伺候起居而已。
孟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那把绣着貂蝉拜月的扇子盖在脸上,又摇摇晃晃地准备睡下去。知夏一把揭开:“孟绣,别睡了,王爷该回来了。”
她和知夏不同,知夏是为了葬父才卖进来的,孟绣却是罪臣之后,在她六岁的时候,她那见都没见过几回面的父亲因触怒皇帝被罚流放,孟府众人,男丁随父流放,女眷罚为官奴。
孟绣起先是在太子府伺候的,皇长孙齐润只比她大一岁,待她不错,可是后来有一日太子宴请诸位兄弟,舒王齐彧不过一句戏言,太子便将她送给舒王了。
本来么,舒王和太子是好兄弟,舒王又是难得一遇的将才,太子为了笼络人心,送个把奴婢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况且太子府又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要说有什么舍不得的,大概便是皇长孙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了。
是以孟绣一直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好奴婢,以期主人高兴,能有一天将她放出府,她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么点指望了。
“今日是太子爷生辰,王爷前去庆贺,一时半会回不来。”孟绣打了个哈欠,准备再眯一会。
岂料前院匆匆忙忙一阵脚步声,舒王贴身的小太监大宝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指着她俩,火烧眉毛一样又是跺脚又是瞪眼道:“快去烧些热水!还有醒酒茶!”
舒王最是自持,知夏跟了他数年也不曾见到舒王喝醉过,这开天辟地头一遭,知夏一下子愣在那,孟绣立马把扇子递到她手上:“你去伺候王爷,我去厨房烧水。”
孟绣正走到院门口,迎头便撞上了舒王,一双冷冽俊俏的眼,满身都是酒气,老管家周敬扶着他,脸都被压红了。
舒王指着她:“你留下,她走。”颐指气使,若不是大宝说王爷喝醉了,孟绣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真的醉了的。
这话一出,气氛便微妙起来,知夏低着头将扇子摔在她怀里,大宝见风使舵地瞪着周敬,掐尖了嗓子道:“还不快走!”
这院子便只剩孟绣和舒王两个人了。
他晃悠悠地站在院子里,左脚差点踩着右脚,明明是很好笑的一幕,孟绣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舒王找着方向,一把捏住她的肩,孟绣霎时便动弹不得了,他醉得不清,仿佛随时要栽倒在地上。孟绣平日里和舒王接触并不多,只是帮他铺床叠被整理书房,都只是一些杂事,一些需要在舒王跟前做的事,知夏又总是抢着做,因此这一来二去,孟绣并不算了解舒王。
只是以前在太子府时,曾听皇长孙说起。
四叔阴沉易怒,然喜怒不形于色,旁人皆以为其安静冷僻。
舒王易怒……若是明日酒醒时……孟绣不敢再想下去,连忙紧紧扣住舒王的腰,这样才堪堪稳得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舒王的下巴就搁在她脑门上,孟绣小声问:“王爷,咱们进屋么”
许久不得回应,就在孟绣以为他睡着了,正要叫周敬和大宝进来一起把他抬进卧房时,舒王突然捏住他的下巴,还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耐烦伺候本王”
皇长孙诚不欺她,舒王比想象中的还要野蛮。
孟绣摇摇头:“不……”话还没说出口,舒王却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屋子。
她的脑子仿佛一刹那间炸得七零八落,意识好容易回到自个儿跟前,孟绣发现舒王双手撑在床榻上,不错眼地盯着她瞧,而她就在舒王的床上。
她第一次这样完完整整地看见齐彧的尊颜,平日里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旁人都说孟绣胆小,连自己主子的脸都不敢瞧。其实倒也远远的随着知夏偷偷看过齐彧舞剑。朝中的大臣们都说皇帝爷自个儿长得寒掺,却没祸害了子孙,几个皇子一个赛一个的俊俏。</p>
太子是稳重儒雅,二皇子端庄,三皇子洒脱,四皇子最好颜色,却也最不苟言笑,常常一幅冷脸示人,即便是见了皇帝爷,也无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