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芨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谦重复道:“我的意思是, 您可以留在这。”
白芨看着她,道:“我可以留在这”
“是的。”
“看到花开”
“对。”
白芨笑了,道:“阁下,恕我直言, 并没有哪一位议长能在一位元帅的驻地上停留半年之久。”
林谦道:“您可以。”她直视白芨的眼睛, 回应她有些质疑有些疑惑的目光, “只要您愿意。”
“如果我不愿意呢”白芨问。
林谦沉默了片刻,道:“当然, 都是按照您的意愿。”她居然并没有把话题进行下去。
白芨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放松又觉得十分遗憾。
林谦不提任何和个人感情有关的事情对她们两个来说都很好,但不提, 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的可能,无论对谁来说, 都是这样。
白芨仍然不确定,林谦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
她想,林谦总不会是真的要和她叙旧。
两个人无言地把食物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林谦突然道:“阁下, 您还记得我们在监狱里是怎样相处的吗”
白芨正襟危坐, 正色道:“抱歉阁下, 是我欺骗了您。”她完全不给林谦说其他话机会,道:“我用了其他手段。”
林谦把餐具放下,道:“您不必为此自责,我们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利用各种各样的人。没什么,”她满不在意地笑了,“谁都有这样的经历。”
“但是,我更好奇的是,您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林谦的眼神炽热,白芨微微低下头,道:“什么”
“就是您说的,仰慕之类的话是不是真的”
白芨深吸一口气,道:“阁下,您要知道,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那就是假的。
林谦的表情上并没有任何失望,平静的仿佛她刚才只是和白芨聊了今天的天气如何,而白芨正常地回答了那样,“这样啊。”她语气淡然。
白芨喝了一口茶,林谦越是愤怒的时候笑的越开心,她从前还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面部表情的管控有什么问题,后来发现笑几乎是林谦的习惯,她也没什么不笑的时候,就连子弹贯穿膝盖,她跪在地上也能一边抽着冷气一边笑出声,但只有她知道,林谦在十分难过的时候是不笑的。
她到底是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面无表情就是最好的、最能隐藏情绪的表情。
林谦显然对她十分失望。
可失望又能怎么样呢她当然知道林谦想听什么,她当然知道林谦想要看见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的立场、她的性格、她的身份、她现在的一切都注定了她只能和林谦做个同事,可能还不算合格,因为她毕竟不是喝林谦同时代的人,从名义上看,也不是同一个从属部门的,如果相处的好,她们或许可以做一对比一般同事关系好一点的普通朋友,再深就不太可能了。
林谦对人有着相当天真的信任,她很多时候做事都像个过分聪明的孩子,聪明但是任性,孩子到底只是孩子,无法像成年人那样冷静地思考。
林谦可以对着一个人无限制地信任,只要她不失望。
只要她还想信任对方,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她都可以当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样子去盲目地信任,这点不太好,太情绪化了,也容易产生失误,不过好在她看人的眼光不错,这么多年没发生过什么大的叛乱事件。
除了和白齐光。
白齐光不是背叛她,白齐光只是在最合适的时间点上,做了最好的选择。
消解林谦的军队,瓦解林谦的势力,她像是最理智的政客,哪怕她是个军人,哪怕她和林谦是战友,哪怕她们曾经生死与共。
那时候的白齐光所能做的,是如今白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是她一辈子都没法做到的事情。
她无奈地笑了笑,抬头道:“阁下,我让您失望了吗”
林谦觉得白芨的话很奇怪,因为这个人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不能让她失望这个词。
“我们,”她说,似乎是为了回敬白芨之前的回绝和冷淡,“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无法使用失望这个词。”
她解释道:“失望这个词往往是用在亲近的人之间的,比如长辈和晚辈,爱人,朋友之间,我们只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战略性的盟友关系,现在还不算是盟友,这样的关系,我不能用失望。”
“我至多是觉得遗憾。”
非常官方的用词,遗憾。
白芨对某些事情下最后通牒的时候也喜欢用遗憾这个词,它适合很多场合,同样也适合现在,不过非常冰冷。
“是的。”白芨笑了笑,现在没有紫罗兰盛开,不然她坐在窗子前面,这样的场景一定万分美丽,“像我们这样的关系,用失望似乎过于热络了。”
“对,我只对亲近的人感到失望,”林谦说,她一向如此,“其他关系的人,是没有必要去失望的。”
白芨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微笑而已。
林谦将杯子里像血一样的酒一饮而尽,她拿空杯子展示一般地放在白芨面前,她道:“合作愉快,议长阁下。”</p>
“您打算和联盟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