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裴允康吵翻了”两日后, 得知此事的允晟担忧地问允僖道, “怎么突然就撕破脸了”
“我看近日徐州府的风向有些不太对劲, 马上要回洛阳了, 有些是非, 宜少不宜多, 你这时候与他生那口舌之争作什么”
“不对劲自然是要不对劲的, ”允僖倒没太所谓,直白道,“不提是非立场, 呼和韩多少还算半个枭雄,那个额尔德木图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一前倨后恭的腐臭鬣狗尔,他要是不在我回洛阳前再生些是非, 我都要奇怪了。”
“你都既然知道北边的胡人都尚且不安定着, 还在这时候招惹裴允康作什么”允晟皱眉,不悦道,
“你知不知道, 他从幽州到徐州过来, 手上是带了自己的兵的你就不怕他和北边的那些人勾结在一起, 趁这时候搞点什么事情出来老四, 你现在锋芒太盛,但也别太仗着自己强就把什么都不当一回事了。”
“我就是知道, 才一定要在这时候就把话给他说明白了,”允僖仰头望着墙上的堪舆图, 漠然道, “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执迷不悟的话有些事情,在徐州府就一并解决了,总比拖到回洛阳再解决的好。”
允僖很清楚,额尔德木图肯定很想要自己死,但他不敢正大光明的来,他害怕激起允僖的怒火,也怕一旦允僖真死了,会激起允僖身后那几十万大军的怒火,敕勒川不想正面迎接这份怒火滔天的报复,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一个至少可以让大庄内部自我消化的
顶罪人。
大皇子裴允康,无疑是其中最佳的备选。
如果大庄的“大将军王”是死在了他们裴庄皇室自己夺嫡争位的过程中,那么,他们大庄的汉人自己可以先乱成一团地打几架了,谁还有闲暇功夫顾得上北边的异族人敕勒川下的胡人,自然是可以悠悠然然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
额尔德木图肯定是巴不得允僖死的越快越好,但死的地方,也最好是越靠南越好,最好死在洛阳城里,这样他们就更清清白白了,但与之相对,大皇子允康恐怕更希望他四弟这个“大将军王”是真的在履行了一个将军的使命后,光荣地“战死”沙场的。两边既有分歧,且都想互相推对方出来享受第一重怒火,自然是相持不下,要选个折中的地方了。
允僖瞅着吧,徐州府就挺合适的。
毕竟如果真的要翻脸的话,允僖也不像拖到回洛阳,洛阳城里有太多他需要顾忌的人了,稍有不慎,便是投鼠忌器,处处受制,反而让他更放不开手脚了。
有些事情,压根就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在允僖的冷眼静待、额尔德木图、裴允康两边的小心准备下,徐州府点起烽火之时,所有人或多或少的,心里都微微叹了一口气,暗道总算来了。
允僖让傅怀信带着项凛余部和俞大逑的火器营去对付北边的额尔德木图的反扑,把徐州府内里的乱子留给了自己来处理。
走到这一步,对于大皇子裴允康,允僖是真的已经没有一句话好说了。
失望的心情,也许是有的,也许是没有。总之,今日在这徐州府内,他们兄弟二人,是情谊已尽、不死不休了。
这结局允僖未必有多乐意,但从无丝毫畏惧。
允僖是怀着这样的想法的,然后还没出门,先见了个人,整个人便昏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徐州府里已经什么都打完了,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都没了。
把时间拨转回十二个时辰之前,夜黑风高,宵禁后一片死寂的街道上,倏尔响起的踏踏马蹄声,半明半暗的烛火映照着人隐藏在阴影里那看不分明神色的脸,无数残忍的阴谋、肮脏的交易、卑鄙的私心在这
片黑暗里,尽皆悄无声息地飞速滋生的。
大皇子裴允康高高地跨坐在马上,身后的精骑士兵整装待命,一触即发。
裴允康昂起头,冷冷地眺望着东北的府邸,那个方向,是他平生之大敌裴允僖的所在。
裴允康抬起了手,正欲叫人开始行动,背后的方向,却突然传出了一片不自然、也不该有的声响动静。
裴允康警惕回头,在漆黑夜幕下、满街半明半暗的灯火里,见到了在裴允僖之前、他前半生一直奉为头号大敌的那个人。大庄的皇太子,裴允晟。
裴允晟冷冷一笑,挽弓朝着允康射了过来,寒声道“死心吧,老四去北边了。看清楚,你的对手,在
这里”
巷道遭遇战,短兵相接,双方打到最后施展不开,索性弃了马匹近身混战,暗巷里打得昏天暗日,恍惚间,都有些分不清谁是谁,谁是谁的人了。
天光破晓时,允晟把裴允康逼到墙角,手中的剑早已在搏斗中卷了刃,索性随手扔掉,直接上手,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扼住了裴允康的脖子,缓缓加劲,一点一点,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你,你来掺合什么,”裴允康身上中了好几箭,肩上也尽是允晟划过的刀伤,右边三道左边两道,持续的搏斗与连续的失血让他脸色惨白,已然没有在允晟手下挣扎反抗的力气了,只在临死之前,怒目圆睁,死不瞑目地断断续续道,“你不是已经不能,有子嗣你已经,没有,资格了。你来,杀了我,又有什
么用不过是,给老四,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