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容入内,众人都望过来。
虽说宜容在这儿的时日不算长,但王氏族人也有所耳闻。都不是什么坏话,宜容待人和气,与表兄妹相处起来,也颇为和睦,还没人背地里说她的不是。
被众人这么看着,宜容半点不怯,微微勾唇一笑,亭亭立在正中间,先唤了句,“外祖母。”
她一开口,就打开了局面,原本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的王氏族人,也都起身,一一介绍。
宜容也不摆架子,见一人,便按着长辈的称呼唤一人,将王家族妇哄得眉开眼笑,皆是受宠若惊的样子。
王氏一族固守庐江,其实对帝室,没什么仰仗或是恭敬。
但宜容的身份摆在那里,身份高贵的人,略亲和些,便让人觉得受宠若惊。而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再如何做小伏低,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这大概也是人性了。
一轮喊下来,正经的族妇们都打过照面了,宜容打眼那么一瞧,只剩下凑在王老太君身边那位了。
王氏是正经的世家,当然不会有什么宠妾灭妻的荒唐事,能来拜见老太君的,都是正经的正头娘子。与宜容论辈分的时候,也是有一说一便是,没得什么可怯场的。
但小王氏就不同了,她本就是十八里开外的亲戚,在众人中身份本就尴尬。若非得了老太君的青睐,其实按道理,连这个门都是不该进的。
所以,当屋内只剩下小王氏一人,未与宜容打照面的时候,族妇们彼此看了几眼,谁都没开口。
这位小王氏的做派,其实府里人同样也不待见。
本来也没什么,老太君失了长女,寻个安慰。哪怕就是从府外寻个毫无血缘的,府里人也不会说三道四。
偏偏小王氏自小不安生,刚来的时候还乖巧,略大了些,便盯上了同样在老太君膝下养大的大郎观之。
王观之是王氏最出色的郎君,自小便得族人看重,他的亲事,也不会随随便便定了哪户破落户,替他娶个毫无助力的妻室。再者,这小王氏本是随父姓,入了府就改了王姓,同姓怎可成婚岂不是荒唐至极
老太君那时虽说疼爱小王氏,却也没被忽悠过去,亲自打破了小王氏的幻想。后来,小王氏又想着法子,哄骗着老太君让她进王氏族谱。本来老太君嘴上都应下了,不知怎么的,又改了主意,这进族谱的事情没成。
而后,为了补偿,老太君替小王氏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小王氏得了如意夫婿,倒也安生下来了,大概是知道王家是她的靠山,故而对老太君更加殷勤,隔三差五就要来府里,生怕旁人抢了老太君的喜爱。
不过,哪怕她如今安生下来了,先前那些事情,还是令王氏族人心中有几分膈应。看在老太君的面上,勉强维持表面的融洽罢了,其实心中早已对小王氏不喜。
因此,见小王氏吃瘪,虽然没推波助澜,却也没人想着替她解围。
小王氏心中如何恼怒不说,面上还是十分谦卑,躬身上来问好,道,“公主是贵人,又刚来王家,不认识我是应当的。我自小丧父,多亏老太君抬爱,将我养在膝下,如同嫡亲女儿般。”
宜容又不傻,小王氏姿态摆的越低,老太君就越心疼她。她虽懒得与她争宠,却是看不惯她占着阿娘的位置,享受阿娘应该享受的母爱。
她上前几步,示意侍女去扶人,随后还颇为大度的“反省”,“是我的不是。我刚来府上,连长辈们都未认清楚。姨母莫怪。”
这话要是小王氏说,那是宜容仗着自己身份尊贵,不敬长辈,指不定还能给她上一回眼药。但宜容自己说出口,众人听了,心里就有些替她委屈了。
尤其是那些看不惯小王氏的族妇。
你是什么身份,公主认不出你,实在太正常不过了。竟还要公主屈尊唤你一句“姨母”
见宜容把错揽到自己身上,王老太君倒是心疼了,忙将她唤到身边来,安慰道,“这又有什么错,还巴巴的认错。真真是要让我这做外祖母的,心疼你不是”
王观之的妻子王柳氏素来聪慧,知晓自家夫君疼惜这个外甥女儿,自然向着她说话,道,“公主也是明事理,宫中与王家不同,要是认错了哪位娘娘,那也不是什么小事呢。想来公主也是习惯了,并非与您见外,老太君。”
宜容一听,舅母这话说的,可是相当有水平。
既把她在宫里受苦的事情提了一提,还不着痕迹替小王氏上了一回眼药。认错个小王氏而已,难不成就真要和宫里的娘娘相提并论了
老太君果然心软了,抱着宜容好一阵亲昵,又是细细同她说话,“你虽是公主之尊,却也是我们王家的女孩儿。回自己家,又怕什么是不是若是有人对你不敬,你尽管找你舅舅去,让他替你教训那些不识好歹的人。要是你舅舅不管你,就来找外祖母!外祖母不会让你在家里受气!”
说话间,王观之与兄弟几人恰好过来。</p>
闻声,王观之先笑了,“母亲这话,我何时不管阿九了哪个不长眼的冒犯了阿九,舅舅替你出气。”